
1.
小学四五年级的冬天里,我们经常拎个黄泥巴烧制的火炉,带到学校取暖。
那时,学校下拐土地庙前有棵古柏,枝桠并不多,也只有四米多高。
也不知从哪一代年开始,树身下半截被刀斧砍过无数的痕迹,只剩下一侧还有三寸宽的红皮,仅靠这点皮输送着养份直达树冠。
我们过来过去,有时用削铅笔的小刀,削下几片红沁沁柏片,放到火炉里,抑或捡些松树菠萝添在一起,迎着北风,晃着火炉,不一会青烟直冒,噼噼啪啪的火苗被风拉弯了,柏树片的芳香传到半里之外,接着用小棍把火炉四围的灰掩盖在炭火上。

2.
但我总怀疑,仅凭我们用小刀削过几次柏片,也不致于把树削成只剩下三寸厚、一尺宽的腰身。
长大后,这才知道这株柏树前情后事。
早在明朝永乐中期,陆陈氏五世祖永清公,自黄柏陆河(古称横河),迁移至杨泗坊居住,至今近六百年了。
居住地下首较为低矮,按照古代风水学原理,在矮的下首起一庙来拱托空虚,正所谓”一庙顶三山”,也就是说,这三座虚拟的山能护卫上首房主,能兴旺发达!
先祖们按民俗习惯选址起庙,均曰“土地庙”,这就是农村后来每个大屋聚居地的下首,都曾经有过土地庙的来历,依照历史推断,土地庙都于清朝前产生的。
陆陈氏先祖们也起一庙,并于庙前栽植柏树,这是一株刺柏,按此推算,这株柏树至少有400余岁。
3.
那么这柏树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呢?柏片干吗了?
家乡可能与别的地方不同,每逢老人仙逝,就要请道士超度亡灵,条件好的是六位道士,做大十殿,次者四位道士做中殿,也有做小十殿的情况,小十殿只请二位道士和一名吹鼓手。
在道士的整个活动过程中,亡者牌位前蜡烛长明,三盅酒、三盅茶,一个小香炉里,不间断地添加着从中药店捡回苍术和山上削来的红色柏片。
庙附近的人家就有部分人,贪便利,带奋箕,拿个刀,在庙前的柏树上削上半畚箕,当然也有是帮忙的人所为。
日久年深,古柏呈头大、腰扁、皮三寸尊容。
世事沧桑,庙不知那年损毁,就连庙上边的古色古香宏伟的宗祠,也于一九七一年撤并为学校,大梁和拱柱改制为课桌板凳,后又改教室款式一次。
随着进城务工,迁居城镇大潮,二00二年,全村并校,此教室又被荒弃,至二00八年,所并学校,只剩下两名教师和十二名学生。
为新形势所迫,二00九年,几个学生无奈编入镇中心小学。有些家长只得在学校旁租房带孩子,还一边做些零工。
时至二0一七年,异地扶贫搬迁,山区人租房带小孩读小学的现象不再,人均也有二十五平米新房。
历史的大趋势,全国范围内的农村,不外乎时间先后不同。
4.
在改革开放的十五个年头的一九九四年,人们腰包也逐渐鼓些起来,生活富裕了,又想找精神寄托。离庙近的人家,有人牵头在庙址上重建神庙。
在建庙过程中,年长者说出了许多神奇的故事。
曾经有个三岁小男孩,高烧三天三夜,在土地庙上了香,乞求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保佑,果然轻松好了。
某年正月十五日,结婚六年的小夫妻没生孩子,依长辈嘱咐,到土地庙许愿,非常应验,那一年腊月终于生了白胖胖的儿子……。
过去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是黄红色石头雕塑的,现在己请不回原神,只得于市场请回瓷胚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土地庙落成,庙内一方横梁上,挂着许愿者敬上的几尺花红布,庙前古柏也重得香火熏染。
又有不少还愿者,敬上一杆大旗,飘扬在古柏的翠绿枝桠间,虔诚的信士,逢农历初一和十五敬香,点燃些许黄表抑或还有金灿灿的大元宝,在明烛亮火前下跪叩头。内心默念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恩情!
尽管还有人敬香,但庙上庙下的人移居城镇的趋势,拉也拉不回来了。
网友评论
文中有一处:贪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