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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女主角:慧
关键词:"我的内分泌要失调了。"
第二章:女主角:阿敏
关键词:“我要减肥!”
第三章:女主角:悦
关键词:“不行,我还得再考个证。”
第四章:女主角:娟子
关键词:“我要回法国了。”
第五章:女主角:芳
关键词:“我们早就分手了!”
第六章:女主角:小鱼
关键词:“我快要崩溃了。”
第七章:女主角:妩儿
关键词:“今天我们去哪里吃?”
第八章:女主角:如画
关键词:“和他在一起,我很孤独。”
第九章:女主角:妍
关键词:“老师,我后悔离婚了。”
第十章:女主角:小乖
关键词:“我们家阿正......”
第十一章: 女主角:枫
关键词:”原来在哩度(这里)”
第十二章:女主角:冰冰
关键词:“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十三章:女主角:丹一
关键词:”是啊---可不是嘛?“
第十二章:女主角:冰冰
关键词:“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2004年12月初,辞去工作又感情失意的我来到丽江,那时,我跌入人生最低的谷底,我打算在这个遍布阳光的古镇漫无目的地游荡一段日子,好好想一想下一步的方向。
那句话我晚说了几个小时,冰冰就住到我在丽江的同一间客栈。12月5日下午,我在客栈落脚后,本来想对老板说:“这间房我想一个人住”,可因为后来七七八八的事情忘记了。等晚上我回来后,就看到另一张床头搁板处横着一只巨大的红色旅行箱,以及一屋子不属于我的东西。
晚上十一点,我已经睡下了。突然听到震天的楼板响,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子打开门,探着身子,操一口北京味的普通话:“你好,我是住你同屋的,晚上我要上网,会一两点钟才回来睡觉,不影响你吧?”
从此开始了我和冰冰共处一室的生活。我十点半睡觉,她凌晨两点半才踩着猫步回来。她以为的蹑手蹑脚足以打破我脆弱的睡眠。每次被吵醒后我都后悔那句话晚说了几个小时。我们最初的交往是礼貌而冷淡的,在房间时,我们很少交谈,我看我的书,她抹她的橄榄油。
那天晚上奇冷,冰冰被冻醒了,我说:“傻瓜,你不知道这里有电褥子的吗?”我没有想到,这个随口的“傻瓜”,让冰冰感到无比的温暖,从小没有得到多少疼爱的她从第二天改口叫我“姐姐”。从此,我在丽江多了个如影随形的伴儿。
冰冰一米七的个头,修长得像根水葱。西安的水土将她养得粉白粉白。不明白为什么她黑黑的眼睛里总有种小兔子受伤后的楚楚可怜。她很少笑,表情酷酷的。如她所说,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已经习惯了冷着一张脸。但我们聊天开心时,她突然一笑时会有婴儿般的简单和清澈。
我很奇怪,冰冰的举止动作总透着紧张和不协调:她无法安静地呆着,只要她坐着,她的手或者脚就会动来动去。她心神不宁,慌里慌张,经常把东西摔到地上。她上下楼时,永远不会慢慢地走,而是像一阵风跑上跑下。只要我听到楼板仿佛打雷似地响,我就知道冰冰回来了。
这个小姑娘内心的烦躁和紧张让我非常不解。我不明白生于八十年代后家境非常好的她有什么理由总像在笼困兽一样烦躁?
冰冰从警察学校毕业已经两年了,因为害怕和人打交道,她不想工作。她那做生意的父亲拿任性的她没有一点办法,每个月给她一些钱,由着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着自闭的生活。
冰冰说:“我每天凌里三四点睡觉,一直到下午五六点起床。一天只吃一顿饭。然后我看动画片,上网查资料,看书,听音乐,看碟。我每天都面对着几堵墙,一个人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可是我觉得我可忙了。”
当冰冰终于受不了这种生活时,她就一趟趟地孤身去旅行。我碰到她时,是她第三次来丽江。她第一次来时几乎没有和人说过一句话,郁闷地数了几天地砖后就回去了;第二次,她呆在“布拉格”的二楼没白没黑地看了几天碟就回去了。旅行,于冰冰,已经不是一种娱乐,而是消磨时间的解药。
即使我在丽江,我那神经过分紧张的老妈还是对我保持着高度的监控,她不能允许一天没有我的消息。我每天要给她一条短信,隔两三天还会接到她的电话。我得一遍遍地说我挺好的,这里挺安全的,我在丽江不会胡来。我接电话时,冰冰的神情总有些奇怪。
那天,她说:“我妈和你妈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几乎不给我打电话。”我这才知道,因为她父母忙于做生意,冰冰6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一个亲戚家,父母每隔半年才来看她一次。冰冰说,从小,她就有被所有人遗弃的感觉。每次父母来看她,临走时,冰冰都会疯了一样地哭,希望他们带她走。
她说:“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因为我小时候哭得太多了。每天晚上我都躲在被窝里哭。冰冰从三年级时突然变了一个人,冷漠而麻木,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受到伤害。当她15岁时被父母接回西安时,她已经成了这个家里的客人,父母发现再也无法与她沟通。她只有在没钱花的时候才和父母联系一下,他们偶尔给她打电话,只会问一句:“钱还够么?”
冰冰从来不愿意抚摸小动物,在束河阿梁的酒吧,我抱着一只刚出生十几天的小黑狗让冰冰摸摸它象缎子一样光滑的毛,冰冰拼命躲开,一脸的恐惧。我硬把小狗塞给她,冰冰把它举得远远的,不许小狗贴近她。
冰冰对对很多概念是模糊的,比如爱,比如亲情。那个早上,我坐在床沿正往脸上抹洗面奶,冰冰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我:“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丽江的那些日子,我从头到尾目睹着冰冰好几场无疾而终的所谓爱情。那些男人,喜欢她的单纯和漂亮,不停地约她出来,说好听的话,送她昂贵的礼物。冰冰只是很开心有人陪她玩,并没想到这背后的意义。她一次次地相信他们的话,一次次地发现原来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她一次次地受伤害,之后就一脸迷惘地和我聊到深夜,不停地问我一串关于感情的幼稚的问题。
这一场的丽江行,于冰冰,是彻底的难过。离开时,冰冰已经再也不愿意提起丽江。
2005年6月,冰冰像个流浪汉似地出现在我深圳的家门口。她穿着雪白T恤黑色的肥肥七分裤登着白色“匡威”休闲鞋,背着墨绿的双肩包。她晃晃悠悠向我走来时,清纯得象三月阳光下一个灿烂的中学生。
冰冰和父母谈好的条件,再给她半年的时间到处旅行,她就会老老实实去做一份父母给她安排的工作。半年的盲流生活开始了,她的第一站就是深圳。
夜色中,我送她走时,对她说:”到了贵州一定要注意安全,每到一个地方让我知道你的消息。“看着她蹦蹦跳跳登上大巴,又一次孩子气地笑着冲我挥手,我忽然那么想流泪。
第十三章:女主角:丹一
关键词:”是啊---可不是嘛?“
我不知为什么竟然会梦到她,虽然我们曾在一间宿舍同住两年多,但在她没走之前,我和她的关系一直淡得要命。
大学毕业我刚分配到海南那家单位时,在没有正式分到宿舍前,我和丹一住在招待所的一间房里。她瘦瘦的,黑黑的,小小的脸,矮矮的鼻子,说话声音很细,笑时总是陪着小心,用怯怯的眼光看人。我每每同她聊天,她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着,一百次地附和着:“是啊……是吗?”
分宿舍时我们又分到一间,她的桌子总擦得纤尘不染,床铺收拾得没有一丝皱褶,干净得有些乏味。但她极少扫地,因为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地板。我们分灶而居,她从不愿沾我什么,凡事都分得很清楚。她买了一只小锅,一只小电炉煮饭,每天做她永远也做不烦的炒鸡蛋。我那头,煤气炉上的大锅正喧腾着炒菜的香气,我说:“丹一,尝尝我的手艺。”
她笑:“不了——你能不能借给我两根葱?”
我说:“随便拿。”
她只拿了两根,不多不少。
作为回报,我吃到了她炒的一小块鸡蛋。
丹一从不欠我的人情,我们的关系,永远是一本收支平衡的帐。我送她一只苹果,她一定会还我一只梨子,
她是学会计的,生活也是数字化的一板一眼。她早晨绝对在七点三十分起床。她总说:“如果迟到了我们处长要说的。”丹一比较受那个派给她繁重工作的处长的器重,她因此很兴奋,更加卖命地工作,更加准时地起床,更加频繁地加班,更加频繁地给我讲“我们处长。”
这所掩埋在橡胶林中的、与世隔绝的研究院在1993年前以前很少从外地引进女大学毕业生。研究院里泛滥着三十好几找不到对象的小伙子,弥漫着无处释放的荷尔蒙。有一栋四层的白色宿舍楼,住满了这样的男人。经常,在黄昏时可以听到他们穷极无聊的怪叫声,奇怪的是这栋楼竟然被称人们作“白宫”。
所以,那个夏天,我们那批十几个女孩子的到来无疑给这所大院子注入了亢奋。每天晚上,每间女生的宿舍都有川流不息的来访者,我们天天有吃不完的木瓜菠萝蜜油梨番石榴和芒果。
我的初恋男友---高高帅帅的盛泽已经在我到达海南之前,辞掉了他在大陆一家青旅的工作,奋不顾身来到他不认识一个朋友的海口,在当地最大的旅行社做了日语导游。
每个周末,盛泽都颠簸几个小时从海口来看我,他很快就让这个院子里的男人在遗憾之余对我失去了兴趣。于是,同屋的丹一就同时成了几个男人追求的目标。
每当有男孩来访丹一,她总是腰板挺得很直,很淑女很矜持地坐着,模式化地笑着,从头到尾说着:“是啊——可不是嘛?”
我经常很奇怪地看着她:她也说,也笑,也会生气,但我总觉得她好象是中性的,我经常和她长谈了一个晚上却仍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永远也不会告诉我。我和她同住一屋却好象根本不认识她,她的内心遮盖得滴水不漏,我不知那里是森森的深还是浅浅的空。
初来海南那个冬天,炎热和潮湿让土生土长北方人的我重病一场,我得了角膜炎和中耳炎,我的耳朵流脓,眼睛肿成一个大桃子。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窗帘沉沉地拉着,我蒙头大睡,我开始想家,越想越心碎。
丹一下班回来了,她只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没有去上班?”然后就搬出她的小电炉炒鸡蛋。
脚步移动声,磕鸡蛋声,搅拌,咝的脆响,香飘满屋。
我咽了一口唾沫,我很饿,很希望她表示些什么。她不说话,我只好沉默。她慢慢地吃饭,筷子和碗叮当的声音很悦耳。
我的鼻子发酸,天啊,她竟然可以这样!
我那场大病之后,我们更淡,甚至好几天不说一句话,一则没必要说话:她的回答我都知道;二则没时间说话,我早晨醒来她已经走了,我晚上睡觉时她还在看书,录音机放得山响,我不想阻止她,没劲。
真没想到丹一也会堕入情网。她开始发愣,总若有所思,脸上流动着异样的神韵。她开始涂红嘴巴,不分轮廓地浓浓地抹好后就踩着高根鞋上班去了。她开始一套一套地买衣服,精心包装后的她与初来时判若两人,她走路时夸张地扭动腰肢,颇有些窈窕。
我从零星的迹象中得知她喜欢上一个文静秀气、很有才气的小伙子。可丹一不敢表白,她痛苦在自己织出的网中。晚上她不再看书,她用玻璃纸做小星星,放在小花篮中,小星星闪烁地铺满了篮子的底层。也还在桌子上用小星星摆出大写的“LOVE”。
我笑着鼓励她:“喜欢他就向他表白。”
到海南第二年的春节,我终于攒够了旅费,回陕西探望父母,再见丹一时她黄瘦了一大圈,我明白了。
后来她又火速爱上一个帅气但浮华的男孩,她真诚地说出她最热烈的表白:“要不,我们一起煮饭吧?”
但那男孩还是找别人煮饭了:喜欢尝鲜的他只想同丹一交往一段时间再作打算,他从不愿在公开场合和丹一露面。过了几个月,这段感情以男孩子的撤退告终,他说:“丹一再热烈也是一块冰。”
丹一从此闭门不出潜心看书,她一下子变成了疯狂的考试专业户。她赶集似的一趟趟地考助理会计师,考珠算证书,考注册会计师,又考公务员。她变成了没头没脑的炮弹,向未知的目标狂轰滥炸,终于---她投中了一枚。
考上省政府的公务员是她向我宣布的,这么肯定地说一件事在丹一是头一回。她第一次主动找我散步,途中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
后来就是调令和过五关斩六将地办一道道手续。这期间压抑了太久的丹一突然飞扬起来,她冲所有认识的人打招呼,她放声地笑,她大声说话,她的嘴唇涂得更红,一笑起来,热得像火。我仿佛不认识丹一了,从前的她是凉开水,现在突然热到八十度,炭火就是这个大大的成功,因为,摆脱这个偏远闭塞、一个月工资只有三五百块钱的、女孩子晾在走廊的内衣每每被偷的地方是所有被“骗来”的我们共同的渴望,丹一先行一步了。
她就要走了,却没有和朋友们有任何表示。我也懒得搞什么仪式————已经淡了这么久,忽然太热了彼此都别扭。
她就这么走了,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去了海口,作了省政府某个厅里的公务员——每天矜持地坐着,很淑女很端庄——我猜她肯定是这个样子。
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认识她就仿佛下了一场太阳雨,转眼就蒸发了。
可昨晚我竟然梦见她,依然模糊地笑着,依然小心地从眼角看着人,依然低声柔气地说着:“是啊——可不是嘛?”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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