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春天柳树上长出来的、毛茸茸的东西叫什么,但是我吃过它。小时候,一到春天,我的嫲嫲,我们这里管奶奶叫嫲嫲。把柳条上的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撸下来,洗干净,煮一锅开水,投入水中焯一下,这道工序,我们老家叫“榨”。然后放在盆子里泡着。主要是去除柳树的苦味。浸泡几天,攥成团子,就可以炒着吃,拌着吃。但是,我不喜欢这种苦味,只是在她面前“装好孩子”,吃几口,应付一下。我喜欢甜食,可是,那个年代,哪来那么多甜味啊!那年,我五岁……
吃过柳芽后,坡里的野菜就多了,苦菜,曲曲芽,白蒿芽,戚戚菜……她挖野菜,我就在沟底“di谷荻”。谷荻在提的过程中很容易断,所以,嘴里还得不住的咕囔着一套词“谷荻谷荻,上山拉犁,孤山孤山,上山拉砖。”提了谷荻,还可以挖茅根,茅根很甜,我喜欢这种甜味,那年,我五岁……
天热了,麦子熟了。麦收后跟着她去坡里拾麦子,那个年代,麦子是集体的,拾麦子是偷着拾。我们遇到了看坡人的追赶,嫲嫲一手挎着箢子,一手拉着我。她那一双小脚怎能跑的动啊!在看坡人的枪口下,嫲嫲把我搂在怀里,捂着我的眼睛。一向温顺的她大声的吆喝着:“箢子、麦子你们拿走,白吓着俺的孩子……”那天,在嫲嫲的怀里很安全,我没害怕……
秋天,能吃的东西很多,豆子,地瓜,萝卜……还有各种野果。她最爱啃生棒子,很嫩,一啃冒水……我也跟着她啃过几回,白白的汁水,很甜……
冬天了,清闲了。她把熟地瓜干炒成地瓜糖,炒棒子粒,炒豆粒……撒满炕,我吃着,她做着过年的衣裳……
好日子刚开始,她却走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