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你的贡献？—读《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

什么是你的贡献？—读《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

2018年夏天，我生病住院。在离福建省立医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新华书店。我时常到这里走动。那是国内中型城市里常见的综合书店门脸，书的品种不少。法律图书占地并不大，大都是一些普法书籍。某一天，我忽然看见书架上摆放着龚廷泰教授新出版的著作《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是一部大块头的书。我赶紧入手一本，放在病床边。爱不释手、连日细读。现如今，当代法学著作并不是很多，而且读了未必能懂，读懂了也未必就被说服或认同。但龚教授写的书，如《马克思主义法律思想通史》《法治文化建设与区域法治》等年复一年地出现在我的书架上。这样的书，对于法治实务和理论工作者，即便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屈指可数。

2019年五一节，我去南京看望亲戚，本想去拜访龚廷泰教授。不想，龚教授亲自打车来看我，还赠我《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一书。在琵琶湖边，寂静的午后，与龚老师聊了许多有关法治工作的话题。回到住处，我又重读了一遍此书。一年过去了，随着理解力的增强，相比于初读时的恍惚，重读它，相当于重温法理学的命题，“什么是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什么是法治？”，并再次尝试新的理解。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北京大学苏力教授向学术界提出了一个非学术的问题——“什么是你的贡献？”“什么是你的贡献”实际上在追问：什么是中国人对人类的贡献？农民贡献了粮食，工人贡献了钢铁，对于学者来说，“我拿什么贡献给你”无疑是一种本能的反映。当然，这个贡献不仅仅指的是经济增长、技术进步和政治稳定，而且也包括学者们向社会贡献的学术与思想。总之，这是一种文化与文明意义上的贡献，甚至是一种生活方式的贡献。

“什么是你的贡献”直接提出了法学研究的主体性问题。它实际上是在问：你在中国发现了什么？揭示了什么？《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围绕中国变革时代的“新工具”展开研究，这也许并非受到“什么是你的贡献”的感召。不过，这些研究都是有意无意地围绕法制（治）在中国的命运而展开的，这是基于近代以来中国法制的曲折发展所产生的问题意识。此书的标题 “新工具”一词取自英国哲学家、法学家弗兰西斯·培根的写作集名。龚教授指出，培根的《新工具》一书针对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以演绎方法为“理性思考的工具”，培根则力主自己观察实验归纳方法的“新工具”。这个新工具不仅仅是对亚里士多德逻辑方法的一种超越，更是反映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龚教授认为，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尽管与英国当时的时代背景完全不同，但她也正经历着一场伟大的历史变革。中国进入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对应着新时代的“新工具”，就是要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不是将马克思、恩格斯等马列经典作家的相关论断神圣化、教条化和绝对化，要根据当代中国法治建设的实际情况，像马克思那样去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在吃透马克思主义法律理论的原理、搞清中国国情的基础上，认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建设时空条件的特定性，将对马列经典作家的文本分析、内部实践和中国实践整合一体，体现与时俱进的法治观、实事求是的方法论。

《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一书是对达成中国当代法治共识的一个努力。当代中国转型正面临诸多社会问题。诚如顾培东教授所指出，在影响和制约我国法治建设的诸因素中，全社会对法治的共识度较低或者说社会成员法治共识的缺乏，或许是一个最值得重视的问题。但这里所说的法治共识的缺乏，显然不是指在“中国要不要实行法治”问题上的认识和主张不一致，而是对于“什么是法治”以及与此直接相关的“什么是中国应当实行的法治”和“中国如何实现法治”等基本问题。我们应当承认，全社会缺乏必要程度的基本共识。“法治主义”的内部争论会产生不同的法治实践路径，如法律的万能主义、法律的工具主义、法律的国家主义等，交织在一起，引发出相应的思想碰撞和研究路径争论。

党的十九大提出，“要以良法促进发展、保障善治”。人类法律史上，对于法治的评价标准大致存在三种主要类型，即“法律理性”意义上的“良法之治”、“法律内在道德”意义上的“良法之治”和“法律正当程序”意义上的“良法之治”。按照这些标准和规范，我们不仅要在中国政治、经济、法律、文化、道德等资源环境中，建设体现现行宪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的制度文明成果，还要寻求国家治理经验、法治战略、法治体系、机制与新时代中国政治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契合点，提练包括国家法治理念、法治价值、法治理论、法治精神的精神文明成果。要进行长久的积淀、筛选、比较、淬炼与优化，建设社会主义法治文化，建成全面依法治国的观念基础。要倍加重视和呵护宪法法律的权威，强调法治是党领导人民当家作主的规则之治，强调法治代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追求的公平正义、良法善治，强调宪法法律作为全体社会成员必须遵守的规范体系的权威性、至上性等等，实现现代法治理论的重大创新，实现马克思主义法治理论在中国的发展与飞跃。

经过初步的学习和思考，我认为《变革时代的“新工具”与法治》一书以规范化思考，立足中国实际，对中国的法治建设向读者们作一种知识类型的贡献。这种新的思想方法值得我们认真去学习、领会、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