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影飘摇

2019年2月17日 星期日 晴
在我心里,春节才是年,过了春节,才是又一年开始。今年的除夕逢立春节气,二十四节气之首,真正的新开端。
农村长大的娃儿,总恋着土腥气。从小就听母亲念叨,立春以后阳气向上升,但还得冷上四十天。至于为什么是冷四十天而不是三十天或者五十天,这个问题有时忽然就从脑子里冒出来一下,但我没有耐心去琢磨它,一是我觉得这事儿没必要非得弄明白;二是在农历历法方面我非常相信老祖宗,对老祖宗推算出二十四节气这一伟大事件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既然又是过年又是立春,万物开始奔着欣欣向荣去了,人也应该有个姿态。要说这姿态,我知道有些人欢天喜地热情高涨是真的,特别是老人和孩子,各有各的盼头儿。我这个人天生的忧思重,好像和热烈、喜悦什么的有愁,更是与各种热闹格格不入。都说大过年的要开开心心、乐乐呵呵,我倒也没什么不开心,但说实话,写在脸上的那点儿兴奋,完全是为了配合家人。看着家人们高兴,我心里也的确舒服,但就是不舍得表现出来,仿佛那喜悦就像一股热气儿,稍一疏忽没捂住,它跑出来就散了。
回老家,和老妈、妹妹们团聚,多少的劳顿和奔波都轻如云烟了。去年年景不好,种田没怎么赚到钱,亲戚朋友都在唠着过完年出去打工的事儿。从去年入冬到今年开春,辽西地区基本没下过雪,这种情形历年少见。我极喜欢雪,可回乡望见一片片干巴巴的枯黄原野,意识到自己对雪的那种臆想般的喜欢多少有些矫情。冬天没有雪,春天的雨也极难下起来,明年的种子没办法播下去,到哪里去要收成?农民的吃穿用怎么解决?他们聊起出门打工时很平静,面对长久的生存压力,大家知道,即使暴跳如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自己的梦自己圆,努力活下去罢了,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老人们过年不盼吃喝,盼团圆。丫头大了,马上大学毕业,想想以后如果去外地工作,我也很快会像如今的母亲盼望我一样,只能在节假日盼着她回来,想想不免唏嘘。儿女离开父母的呵护出门闯世界需要勇气,父母撒开牵着孩子的手,目送她一个人到外面跌跌撞撞,想做到安之若素,同样需要内心坚强。
这农历的年啊,是一条看不见的纽带,远行的人不管千里万里,总得在那几天赶到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家。乡音拾起来了,乳名叫起来了,记忆活起来了。平时很少见面的亲戚,一张桌子上吃顿饭,聊聊家常,聊聊老的小的,酒杯端起来碰一碰,一年的酸甜苦辣就都咽下了。好像谁都不容易,大家都在这些不容易里摸爬滚打,努力快乐着。在这样的气氛中,把什么都要想清楚是一种罪过。
与妹妹们聊天,不知怎的聊到了各自的小学同学,我就使劲儿地想:“我的小学同学都有谁呢?”别说,一下子竟然想起近二十个,三十多年了,很多人自分别就没再见过面,记忆中还都是孩童模样。也好,在我心里,他们都长生不老了,感恩曾经的相遇。
回城时同样迎着朝阳,沐浴着冬春交替的凛冽。汽车行驶在乡村公路上,两边的田野静默着,树木一年少于一年。时代在进步,心里却总有着隐隐的不安,这不安像地表以下的河流暗涌。
上班一周了,窗子上的彩灯还没舍得摘下,想让它闪到正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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