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故

（文言文写的很渣……）

因故

“维20xx年二月二日，鄙人谨以风馐雨酌之仪，致祭某女子。嗟乎！恨其早夭，年方二八，温婉谦和，品貌俱佳，长于文辞，才思过人。噫吁戏！一月初十日，晚未归，亲师邻友，寻觅未果，廿九夜半，忽得消息，其尸骸现于江畔，死数日也。亲友号泣，回天乏术，身有遗书一封，为自尽也。无人知也，无人晓也，因故而死……”

佟欣突然惊醒了。她看了看手机，6:29，离设定的闹钟还有一分钟，没有必要再睡。她关掉了闹钟，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她现在心跳的厉害。梦境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可是依然记得是一个黑衣的人尖声尖气的说着什么女子、祭奠之类。好像是哪个女子去世了？她不知道。她起身匆忙套上衣服，下床洗漱，把奇怪的梦境抛在了脑后。

天已经蒙蒙亮了。

早自习结束的时候，佟欣去办公室送语文作业——她是语文课代表。另一名课代表去洗手间了，她便一个人把作业送去。她娴熟的从办公室门口的桌子里摸出钥匙开了门，把作业放到老师桌上，同时拿走旁边一摞改好的作文。她悄悄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作文被老师批了一行大字：“过于堆砌了！”下面是一个中等的分数。佟欣吓了一跳，赶紧翻开名字一看，是另一个课代表林雪音的。佟欣长舒一口气——她们的字很有些像。她又往下翻了几张，找到了自己的卷子。红红的画了许多波浪线，果真是一篇分挺高的作文。

自习课的时候，林雪音很害羞的跑过来说想借她的卷子看看，佟欣很爽快的给了。

“你今天要看我的数学作业吗？我已经写好了。”林雪音小声问。

“啊啊，要啊！昨天的题好难啊，多亏了你的解题过程我才弄明白。”佟欣说，“要是我的数学能像你一半好就好啦。”林雪音除了语文成绩比较普通，其他科目都很优秀，不像佟欣只有语文好。

林雪音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边说着“要是你好好努力肯定不差的”，一边把她的数学作业递了过来。

佟欣回家后，写完数学作业已是深夜。她眯着眼睛洗漱完，一下子钻进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呜呜呜呜呜呜……”

耳边是压抑得透不过气的许多人的哭声，此起彼伏，伴着尖利的唢呐，不断冲击着佟欣的鼓膜。

吵死了，她想，她们是为谁在哭呢？正想着，哭声和乐声突然停了。

周围本来是纯黑的，突然有一团白光出现了，越来越大，照出面前的一个人。他穿着皂色的宽袍大袖，全身黑黑的一团，看不清脸。他的身后是一群男女穿着孝服，跪坐在野地里，围在一起。

“维20xx年二月二日，鄙人谨以风馐雨酌之仪，致祭某女子。嗟乎！恨其早夭，年方二八，温婉……”

黑衣服的人拿着一个卷轴念着，声音尖利而难听。

“……无人知也，无人晓也，因故而死……”

黑衣人念完了卷轴便停下了，不知为什么，明明看不清，佟欣却感到他现在转过了头，正直直盯着自己。

“因故而死……你可知，是何故？”

佟欣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黑衣人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昏暗的光线反射出他一嘴细密的獠牙。他的身体和头突然变大，嘴里发出怪声，仿佛要把佟欣吞进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是闹铃响了，佟欣一下子惊醒了。她的心脏依然跳的很快，背上甚至出了一层冷汗。她伸手把闹钟关掉，想了想，把闹铃的声音换掉了。

来到教室后，佟欣像往常一样和林雪音一起去送作业。今天语文老师来得很早，坐在桌前备课。佟欣她们放好了作业要走的时候，老师叫住了林雪音。

“你那篇作文，为什么要用那么多华丽的句子？你本身的文风比较质朴，为何不学着提高一下这方面的语言组织的功力呢？”老师和蔼的说，“不像佟欣，本身能力比较强，压得住那些词。虽然她的文章我经常是做范例的，但是作文并不是只能有这一种风格，对吧？学习同学的长处的时候，要能为自己所用才行，明白了吗？以后也可以继续向佟欣学习。”

“我知道了，下次注意。谢谢老师。”林雪音的脸有些涨红了，很不好意思的瞥了佟欣一眼。

老师点了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去了。她们回去的路上，林雪音一直垂着头。走到教室门口时，林雪音突然问：“你用了什么辅导书吗？或者上了什么辅导班？”“呃？”佟欣一愣。“没有啊，你知道的，我超级懒的，家里管得也不严。补课只在补数学啦。”

林雪音点了点头，想起来佟的父亲是中文教授，自然文学环境要好上许多。

放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来了，说是来发前段时间一个很有分量的作文比赛的奖状。佟欣是全省唯一一个一等奖，老师自然赞美之辞溢于言表，因为她很有机会获得A大学的保送机会——这是林雪音向往的学校。

佟欣在讲台上接过奖状时，顺带着做了一段发言，可是林雪音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感觉她好像在水下，而佟欣在水面上。林雪音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出了一串气泡，割裂了她的视线，撩动着水面。佟欣意气风发的身影也随之晃动，不断地扭曲变形。她的每句话都无法顺利的传达到林雪音的耳中，仿佛隔了一层什么。林雪音已经无法思考了，她的头脑已经被嫉妒占满了。她如此努力的学习甚至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考上A大，她知道自己没有那样聪明的头脑。但是佟欣却得到了比她更大的机会，那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写作文的佟欣！努力可以打败努力，但是无法打败天赋吧？她这样想着，木然的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大脑里空白一片。

佟欣写作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林雪音发来的短信。她难得的邀请佟欣明天放学一起去江边坐游船，放松放松，顺便祝贺她得奖。佟欣有些意外，因为林雪音周末通常都在家里温书，几乎不出去玩，以前自己约她出门也一次都没答应。佟欣想，明天是十号，十号的话自己也没有什么安排，于是立刻回信答应，说放学是上午，她们正好直接去，请的家教下午正好请假，自己还没告诉家长，不需要报备。

林雪音看着佟欣的回信，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下来。

今夜佟欣的梦里依然是那样，一群人哭号，黑衣的人拿着卷轴念着什么。

“……其尸骸现于江畔，死数日也。亲友号泣，回天乏术，身有遗书一封，为自尽也。无人知也，无人晓也，因故而死……”

“今日汝可思通，是何故而死？”

佟欣木然的摇了摇头。她感到无聊。这几日的梦使她的休息质量下降了，白天困得很。

黑衣人作了个揖，摇着头离开了。

周围的景物开始一片一片的扭曲褪色，四周越来越黑，佟欣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她有一种直觉，她以后不会再梦到这些了。

“……因故而死……”

在她的意识消逝之前，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因故。

因故……

音故……

佟欣睡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