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角的灯红了绿,绿了红,可佳木就静静地一个人站在街口。人潮拥挤,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关心一个陌生人,忽而,有个老头站在旁边问佳木。
“姑娘,你是不是看不见啊?这灯绿了,你怎么不过去啊?”雨下的越来越大,街上不管是回家的人,还是出门的人。他们的速度都越来越快,因为他们明白:这场大雨已经下了一周,越来越大,貌似停不了......
“老人家,我能看见,我在等雨停。”佳木把手里面的伞稍微向老人家那边倾。
“这么大的雨,下了这么长时间,你得等到啥时候啊?”老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嘀咕着走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佳木想着:是啊,别人都在等伞,而我在等雨停,我记得原来也有一个可以冒着大雨给我送伞的人,现在他去了哪?过得还好吗?
七年前夏天的某一个早晨,那时候的佳木还是一所三本大学里面的大一新生,军训时候的太阳好像永远不会迟到。用自己炙烤着大地,大一新生都穿着清一色的迷彩军训服,佳木就是其中之一。快到中午了,太阳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佳木晕乎乎地站在原地,左摇右摆。
忽然,神志不清的佳木看见一个穿着短袖嘴里叼着雪糕的男生,出现在自己眼前,越来越近。最终撞倒了自己,男生一下趴在了自己的身上,整个排的学生都沸腾了。远处树荫下乘凉的教官远远地大喊,“干什么?干什么!让你们动了吗?都打报告了吗?还有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怎么不穿迷彩服?”
本来热到发晕的佳木就神志不清,而眼前的这个男生让她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人群中有人喊着,“佳木晕了!佳木晕倒了......”
树荫下的佳木渐渐恢复了神志,她模糊地看见那个撞倒自己的男生在远处的太阳下扎马步,教官就坐在他的腿上,“你腿抖什么?是我太胖了吗?扎稳!”
“报告教官,中午还没吃饭呢。”
“你还有脸提吃饭,一个大二的人了,应该给这些弟弟妹妹做出榜样。你倒好,叼着雪糕刺激学生,还给我撞晕一个,午饭别吃了!”
佳木坐了起来,在阴凉处缓了许久,看着笨笨的男的。宛然一笑,走近教官,“报告教官,算了吧,学长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教官明显还是气不过,只不过自己的学生都这么说了,只好算了。教官一起来,那个扎马步的男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条修长的腿直抖个不停。他没顾得自己,转脸笑嘻嘻地说“谢谢你啊,学妹。我叫徐柒,大二电子商务系的,改天请你吃饭。”
佳木付下身子,伸出手,示意拉地上的徐柒起来,“你好学长,我叫佳木,吃饭就算了吧......”
远处的学生就有人小声说,“哟,你看看佳木,高冷的很呢!其实仔细看那个学长也不算难看,佳木直接拒绝,厉害了!”
徐柒感受到了那些学生都在对自己议论纷纷,众人面前让比自己小的学妹直接给拒绝了,自己感觉脸上也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就灰溜溜地走了,徐柒一瘸一拐的直接跑回了宿舍,门刚一关,破口大骂“什么东西啊!请你吃饭是我看的起你,目的就是感谢一下你。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啊?请你吃饭就是想泡你吗?我呸!”
徐柒手指着宿舍里的兄弟骂完之后,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爽!”
日子慢慢就从世界的缝隙中消失,距离军训结束已经过了一段世界,徐柒正坐在床上跟舍友打扑克。就听见楼道里的浩子大喊“老徐!老徐,听说楼下有人找你,快下去看看。”浩子是徐柒大学时期的死党,总是死皮不要脸的黏着徐柒。
满脸小纸条的徐柒骂骂咧咧地跑了下去,下楼的时候有人还调侃他,“哟,老徐我一看你今天就不适合打扑克,哈哈哈哈......”
徐柒到了男宿舍楼下,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大喊“谁找我啊?”喊了半天,也没人找自己,徐柒刚准备上去,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徐柒学长?”
徐柒一看是军训时候的那个佳木,飞快地把脸上的纸条都弄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佳木学妹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次我拒绝学长的吃饭,我觉得蛮不好意思,我最近想请学长吃饭,看学长有时间吗?”佳木的声音很小,但是很甜,男宿舍门口有女生,这可是大新闻。
徐柒发现了周围看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为了自己不再尴尬,只好草草答应。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佳木向徐柒招了招手就走了。只有一脸懵的徐柒手里握着纸条,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柒刚一进宿舍,整个楼层认识自己的人都跑过来看他,七嘴八舌的问。等徐柒把他们都赶出去,浩子又一脸羡慕地贴近他“兄弟,那个妹子是谁啊?为什么找你不找我呢?”
“滚!那个女生就是我原来军训时候骂的那个女的,她为啥要请我吃饭啊?”徐柒一脸疑惑地问浩子。
“嗨,请客吃饭还想那么多,更何况还是女生。”
徐柒一想也是,对着舍友喊着继续继续,下午的时候,徐柒的脸上又是很多的小纸条。
佳木跟徐柒坐在学校食堂里的一角,佳木看出来了他的不高兴,因为徐柒想着:她请自己吃饭,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学校食堂请客。
徐柒不停地扒拉着眼前的这些菜,一抬头看着佳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徐柒话还没说出来,佳木就羞涩地低下头说。
“学长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徐柒停下了手里面的筷子,他大喊一声“啊?”偌大的食堂,散播着他的回音,徐柒突然发现自己的做法不妥当。尴尬地坐下,小声地问“你没说错话吧?”佳木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徐柒。
浩子正坐在宿舍里打着游戏,见耷拉着身体魂不守舍的徐柒走了进来,嘲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丫头想要找我,你去碰一鼻子灰。”
“我有对象了......”
“我靠,你俩发展的这么快?”
徐柒认真地一字一句的像浩子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浩子紧皱着眉,一脸若有所思。俩人沉寂了许久,浩子扔掉了笑脸,一脸认真地说,“兄弟,真就这么同意了?不怕有猫腻?”徐柒也知道,自己跟那个佳木仅有一面之缘,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但是掉了自己接住了,是苦是甜自己都要负责,徐柒也后悔当时不应该同意。
谁都不知道,就连浩子也不会知道,徐柒跟佳木的恋爱长跑,从开始到结束。居然跑了七年,街口撑着伞的佳木看着灯红了绿,绿了红。忽然耳边传来一首薛之谦的《其实》,佳木听了很久,这是她跟徐柒共同美好的记忆。
“佳木,你听......”徐柒分出了一只耳机,轻轻的放到佳木的手上,佳木静静地听着。她又看看一脸认真的徐柒,笑了笑,问:
“哎,这歌叫什么啊?”
“薛之谦的《其实》,怎么了?”
佳木在自己的手机点来点去的弄了一会,看着徐柒,摆了摆手里面的手机,高兴地对他说“好啦,现在这首歌就是你的全世界的来电铃声啦,这样只要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就会想起你!”
音乐还响着,一遍又一遍的,佳木回忆着这七年里面他们所有的点点滴滴。现在她还记得一周前的徐柒有多高兴,就是因为双方父母都同意了他们长达七年的爱情。那天,徐柒笑了很久,可佳木一直郁郁寡欢,徐柒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认为佳木是因为马上要结婚了,害怕所以才会这样,就拍了拍佳木,安慰道:
“佳木,别害怕结婚,等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
佳木笑了笑,欲言又止,在一番心理斗争下妥协了,“柒,给你讲过故事吧。从前有一对男女,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个一个是天生一对,就应该在一起。这个女孩也这样觉得,但是男生并不喜欢女生。觉得女生不好,就去找了另一个女孩子,所以剩下的那个就成了别人的笑话......”
“那个女孩可真可怜。”
“我也这样觉得,这个女孩气不过啊,所以她就抱着玩玩的心态随便找了一个男的在一起了。结果她没想到这一在一起就是七年,可是那个女孩已经忘不了现在的他了,柒,我就是那个女孩,你就是那个他......”
那天像现在一样,窗外阴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原本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冷到冰点,徐柒的笑渐渐隐没,佳木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徐柒的眼里没有了原来的光,两手搓来搓去,低着头盯着地板:
“这么说现在的我跟以前的你一样,是个笑话?”
佳木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边挽着徐柒,一边啜泣,“徐柒,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是这七年里我真的忘不掉你了,你别......别离开我,好不好?”
佳木终于忍不住地嚎啕起来,徐柒挣开了佳木挽着他的手,默默地起身,打开门走了,什么也没说。佳木趔趔趄趄地跑去想留住徐柒,“徐柒!徐柒!你别,你别......别离开我,我求你了!徐柒!”偌大的房间,没有争吵,没有喊骂,就只剩下跪在地板上一直哭的佳木。
佳木看着手机的来电,迟迟没接通,她在雨中听着歌,想着当年那个傻傻的徐柒。
徐柒走了只后,佳木不放过的一直给徐柒打电话,一遍遍的无人接听,一遍遍听着中国联通说着对不起。佳木大哭起来,可是没人听见,饿了带她吃饭的人;带她逛商场的人;对她嘘寒问暖的人,现在不见了......
两天后,徐柒给佳木打了电话,“佳木,还在哭吗?别哭啦,我想好了,七年了,没有什么不能改变,我马上到楼下了,不来接我嘛?”佳木听着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抹了抹眼泪,穿着睡衣,踏着拖鞋跑了下去。
从徐柒开始走的那天,就一直在下雨,经久不息。楼下,佳木看着对面街边回来的徐柒,自己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徐柒远远地向佳木招手,他原谅了佳木,他已经忍不住想见到佳木,向路的另一边跑去。
天越来越阴沉,雨滴滴答答的不知道在敲打着谁的思念,街边的流浪狗。慌忙地跑到一家奶家的的门前避雨,一个路口,明明没有一辆车,但路灯却红了绿,绿了红。路上湿哒哒的,徐柒跑到路中心,一瞬间他的世界被光照亮了,紧接着佳木嘶吼着:
“徐柒!徐柒!”
血顺着雨水染红了周围的地面,佳木爬滚着跪在徐柒的身边,用尽浑身的劲抱起徐柒。两个人浑身都在颤抖着,佳木着急慌忙地拨打120,就在电话里传来“您好,急救中心”的时候,徐柒在佳木的怀里,浸着雨水,停止了呼吸......
“陈佳木,你总算接电话了,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佳木听着手机另一边浩子冰冷的声音,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小声地来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不敢去......”
“你出来吧,老地方,我要见你。”
这次的灯绿了,佳木没有继续等雨停,转身走了。不久,一个烧烤店里,佳木远远地看见了浩子一个人坐在角落。七年了,浩子已经不像原来一样,现在的他胡子拉碴。眼睛里面没有了光,嘴上再也没有了游戏,这可能就是我们想要的成长。
“你终于来了,我没记错的话,这雨已经下了一周吧,今天是第八天了。”
“是,这场雨已经下了一周多了......”佳木看着窗外的大雨,抖了抖伞上的雨珠。
“一个月前,徐柒准备跟你结婚,到最后为什么人没了?”
“因为我告诉了他一件事......”
浩子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鞋,“七年前,你去找徐柒,说跟他处对象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我那时候只是想跟他玩玩,没想那么多。”
浩子突然站起来,双手拍着桌子,用手指着佳木,大骂,“那你他妈为什么七年前不离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你知不知道,今天他下葬,徐柒的灵堂就在那,你都不来看一下!”
浩子的声音渐渐变得断续,一边啜泣一边说着“你知不知道,这七年里徐柒到底有多喜欢你?你就这么绝情?”店里面的老板站在浩子的身边,陪着笑脸,安抚着他的心情。
“七年前,我那时候有一个认识好久的男生,但他没选择我。我当时气不过,我不擅长交朋友。就想到了徐柒,我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气那个男生......”佳木依旧看着窗外,她不敢看浩子,“知道吗,七年来,只要下大雨,徐柒都会带着伞来找我,不管有多远。就在他告诉我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时候告诉他事实了。”
浩子终于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好兄弟,徐......徐柒喜欢了你整整七年,而你却给他了一个谎言.”
佳木起身拿起了伞,伞面还没有干,窗外的雨也没有停,佳木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烧烤店。走了许久,又转回到起初的那个路口,佳木雨下乘着伞等红绿灯。忽然她好像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是徐柒,他浑身湿透了。看见佳木伸出手送出一把伞,笑着说“佳木给!下雨了,不能淋湿自己......”
雨实在下的太大了,佳木也分不清自己脸上的到底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天上的雨水,终于忍不住的佳木扔下手里的伞,街口大哭起来,“徐柒,你在哪?你快回来好不好,我.......我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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