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天堂里的奶奶

怀念天堂里的奶奶

        这篇文章是除夕的早上六点多爬起来写的，也许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吧？奶奶虽然去世快三十年了，但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都在。这是我第一次用文字记录我和奶奶之间的情感，思绪有点儿乱……

        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不可触摸的地方，那就是对奶奶的爱和怀念......我很多童年的记忆都和奶奶有关。

        奶奶生于1918年，卒于1992年，享年74岁，按农村的年龄算法是两头虚——76岁。奶奶是典型的旧式妇女，但她又是那个年代很少的不裹脚的女人，为此事我专门问过她，她说太疼了、太受罪了，她偷偷地把裹脚的布扯下来扔了。用现在的话来讲，奶奶是个颇有叛逆精神的人。

        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直和奶奶睡在一个被窝，后来大了以后分床睡，但还在一个房间。我最早的亲密关系是建立在奶奶之间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各相差两岁的弟弟。父亲是一名军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后来转业以后，也只有在农忙和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够见到，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我的童年父亲是缺位的，父亲的严肃和缺位，对我的心理成长以及后来择偶成家都有很大的影响。母亲勤劳善良，争强好胜，但脾气有些暴躁，有内攻击性的人格特征，对于这一点，我曾经有些怨恨，长大了以后慢慢地理解了。奶奶年迈干不了农活，在物质相对贫乏的那个年代，农活高于一切，什么活都是纯手工，母亲一人种了六口人的地，家里养的还有猪牛羊等畜牲。母亲样样都不甘人后，比别人下地的都早，回家的都晚，也没有什么人帮衬，又常年没有父亲的陪伴，心里有太多的委屈、难过、孤独......那样状态下的母亲，我们很难建立亲密关系，更多的是抱怨和指责......奶奶似乎才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人。

        记忆中奶奶每次走亲戚都会带上我，比如回娘家和去我姑姑家。奶奶的娘家离我们家至少有三十里路，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靠的是双脚走路，印象中那条路好漫长好漫长啊！我们走过了一村又一桩，翻过了一道沟又一道坎的，走不动了我们就歇歇，然后接着走，那时候我对距离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奶奶老是骗我说过了这个村就到了，可过了这个村她又说下个村。现在想想徒步三十里地，真不是一项小工程啊！不到十岁的我竟然能够完成，一年还不止一次地完成。

        我比着两个弟弟得到了奶奶更多的厚爱，因为我从小比较听话，懂事儿。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零食，总是先让我吃。父亲每次从外面回来，姑姑每次来看望奶奶，总是会带一些好吃的，一块糖、一个苹果、一个桔子......对于当年的我来说，这都是“奢侈品”，能够吃到已经感觉是天底下是幸福的事情了。

        所有的家务活和农活都是奶奶手把手教我的，这也是每次想起来都能让我泪目的地方。在奶奶的观念里，女孩从小多学一点儿手艺，嫁出去以后不受婆家人的气。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教我做饭、洗衣服、缝衣服。尽管做饭不是我最拿手的，以及很多农活也没有机会干了，但那些场景和流程早已刻在记忆里：烙饼、蒸馍、擀面条、织布、纺棉花、锄地、上化肥、打烟叶、割麦子、扬场......因为家里缺劳动力，我好像比那些家里有哥哥姐姐的小伙伴们干的活都多。记得当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不要干农活。因为收麦子、收玉米的季节，清晨最瞌睡的时候老是被叫起来下地干活；给玉米上化肥时候，又闷又热的天，抬头总是看不见地头，胳膊被玉米叶子刺的生疼，眼睛又被化肥熏得睁不开；还有怎么翻都翻不完的红薯秧……那时候的我，也曾经梦想过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该有多好，有了他们，我就不用干那么多的活和照顾两个弟弟了。

        记得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家里没有手表和闹钟，其实就是有，奶奶也不认字啊！母亲睡觉比较沉，我和奶奶一个房间，叫我起床也比较方便，奶奶就负责叫我起床上早自习（当时学校规定四年级以上才上早自习）。奶奶的经验就是听见别的孩子有说有笑的从家门口经过了，或者是听见鸡叫了，然后就叫我起床。大部分情况还是比较准点儿的，结果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鸡叫得早了，奶奶又听了听别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动静，以为别的孩子已经走了，就慌里慌张把我叫起来了，我迷迷糊糊、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小跑到学校（2公里的路程），结果学校大门都没有开，一个人都没有。我实在是瞌睡啊！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麦秸秆垛，又补了一觉，直到来上早自习的孩子们路过时把我吵醒了。那时候脑子里好像不存在什么坏人的概念，现在想想一个十岁多的女孩那样呆在外面，多不安全啊！父亲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就花“巨资”买了一个座钟，就是几点钟敲几下的那种，这个钟表一直在我家存在了好多年好多年。从此，再没有这样的事件发生。

        自从我上学以后，最让奶奶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就是——每学期我拿回家的奖状。记得老房子里满满一墙都是我的奖状。奶奶见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俺孙女学习好，将来长大一定是大学生，一定能吃上商品粮。在奶奶心目中，上大学，吃商品粮，那是无上荣光的事情啊！至今我还能记得她说这些话的表情。遗憾的是，我高二那年，奶奶因病去世了。奶奶终究也没有等到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她没有等上我孝敬她，没有等上我给她买好吃的好穿的......这是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奶奶一辈子只拍过一张照片，那就是她的身份证照片，她说拍照会丢魂的，我还依稀记得当年她拍照片那天担心的样子。这张身份证也成了奶奶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遗物。上大学以后，父亲把它交给我，说有机会了翻拍一下，制作一个相框。当年的我找了好几个照相馆，人家都说翻拍不了，一是身份证上面有太多网格，二是头像本身也太模糊。当年脑残的我以为把身份证剪开，也许就能把头像抠出来了，结果是一体的，还是抠不下来。从此那张只剩下头像的身份证，我像宝贝一样一直留在身边，大学毕业二十多年了，中间搬了好几次家，每次搬完家我都要确定一下它还在。

        记忆中的奶奶满头白发，一脸慈祥，二十七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每次看到满头白发的老人，我总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匆忙中写下此文，多次泪流满面，不能继续敲击键盘......祝天堂里的奶奶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