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和17岁

小Z是这样子和我说的：

“我第一次抽烟是那个似乎是整个17岁夏天最热的晚上11点过后、我和小L一起去拉屎、似乎大家在深夜一起去发酵了一整天的男生公共厕所蹲着露出白花花屁股喂饱夏天最肥硕的蚊子是友情的强力见证！！！”

香烟和17岁

“似乎每个中学对吸烟这件事情容忍度总是像1839年6月林则徐点的那把火一样热烈而又令学校像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样兴奋！所以每个星期六如何利用短短的半天将香烟放到裤裆里若无其事的走进校园、或者丢过围墙来不被保卫处发现简直是绞尽年轻人干巴巴的大脑里空空如也的脑汁……”

我问小Z：“你也有这样子带烟进学校嘛？”

他挠挠头尴尬的笑了起来：“有！烟盒方方正正的夹裤裆里硌得慌”

香烟和17岁

小Z继续说到：

“那天正好是台风要来、闷热却又令人内心悸动、小L发起了召唤、作为经常惹祸在办公室惨遭严刑拷打却从未服软揭露过伙伴的我们两个、可以说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吧、作为他最忠诚的朋友！我不远万里隔着宿舍拥挤的两张床回应他的号召！我们带上了卷纸、卷末的笑话和印刷不清楚的图片总是那么吸引人的故事会、小L这个星期存货里的最后一根烟、和那个被无数个荷尔蒙旺盛的少男把玩过的、里面的丁烷好像总也用不完的砂轮打火机……

“你好了没啊？”小L提起裤子挠挠屁股问我

“快了快了”我借着厕所里昏暗的暖橘色灯光、看着故事会最后面的笑话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今晚那个时亮时不亮时而闪烁像ktv廉价包房里的钨丝灯似乎更暗了……我百无聊赖着、

“哎你烟抽完了没？”我是这么问小L的

“嗯？剩小半截我掐了明天晚上再抽”

“我好久没抽烟了我想抽抽……”

“是吗？”小L嘿嘿一笑把火机和半截烟递了过来

我以前从来没有抽过烟……谁知道呢我就这么说出来了、作为整栋宿舍楼最靓的仔没抽过烟是会被耻笑的”

小Z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甚是自豪：“那时候可是有些个女孩子追我的…估计这时候嫁人了吧都该、差点误人终身噢！”

可他到现在好像还是单身吧……

“就像你没有在下雨天违反过学校规定穿拖鞋踢踢踏踏去上课一样、像你没有对着隔壁班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吹过口哨一样、像没有逃过课在学校角落喝着最普通的啤酒一样……酸涩泛苦……”

香烟和17岁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带着最干净的哀伤和最平静的心情、他懂得很多东西、对一切胸有成竹、工作、生活都一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这种样子、像是迷茫又像是回忆。

他又说到：“我只是没有想到时间会过的那么快而已”

“后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在厕所里抽一根烟、悄悄咪咪的伴着做贼一样的兴奋…在宿舍里把烟头按在有着斑驳绿霉斑的石灰墙上看着它发黄焦化、在操场上对着落日吐出不那么圆的眼圈看着它们重合又消散，就像草草毕业结束一切的所有人一样…重合又消散、那时候学校下午广播里总会放着许巍的《故乡》、少年悉悉索索又摸出来一根抽起来呛的像拖拉机尾气一样被压的皱巴巴的香烟、心中泛起的酸涩像离家的二十公里那么远那么长……”

小L说到这里点了根烟、雾气弥漫开来、他脸上的胡茬有点看不清了…可能这就是他那时候的样子吧我这么想。应该真的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吧

香烟和17岁

再后来啊……

他在台风过后的马路上抽烟伴着雨丝

他在阳台上抽烟伴着夕阳与灰尘

在四季里抽烟伴着阳光落叶和雾气寒风、在每个睡不着的阴沉夜幕里抽烟想着他一直喜欢着的那个女孩……

“再后来我抽过了很多种烟、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遇到了很多不同的女孩子、可是再也没有一根烟像小L给我的那半截香烟一样呛人、也没有一个像我懵懵懂懂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一样让我每次见到都会像第一次抽烟一样浑身发软飘飘然…也不会像那时候一样带着对规矩的反叛和刺激整天跳脱…我走的很远、比二十公里还要多两千公里、不会再像那时候一样一根烟整个宿舍一起抽、也不会对每根烟都有着第一口一样的期待和兴奋了……”

可是每个青春期男生都会这样吧……荷尔蒙旺盛、变声、发育、瘦小的身体逐渐结实雄壮、敏感哀伤、犹豫彷徨、所有你能想到的最热情、最悲伤、最欢乐、最痛苦的词语都能在你17岁那年的某一天中的某一个片段中提取出来！渴望出众却又小心翼翼、像条扎人又滑稽的刺猬、炙热的视线落在最喜欢的人身上却在那人望过来的同时垂下眼帘…但谁都会突然忘记这些然后好久好久之后才会突然想起来于是就：“噢～～17岁的我原来是这样子啊”

越来越远的人和事越来越干枯凋零化作泥尘

很晚了、小L走的时候给我递了根烟、我点起来咬咬牙想要从离开学校那年的夏天里翻出些许我十七岁存在过的证据、我知道有可是我找不到、甚至连我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感觉都快忘了…我害怕我走的越来越远忘的东西就越来越多……我不知道怎么改变…我只能继续走继续忘……可能直到五十年后肺里的焦油和身体一起烂在泥里…那时候我才会清清楚楚的回望我这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的时光、和小Z一样在17岁那年获得的那同样半截呛人的纸烟……

噢～～原来我的十七岁就是这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