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读完一本书了？
每当别人这样问你，你是否就要老脸一红，对自己开始一场“不精进”的反省与批判？
没必要。至少，在你弄懂了阅读的意义之前，没必要。
当别人问你，多久没有读完一本书了？他的重点是读完，不是读懂。而书被写出来，作者的用意当是要人懂他的心意，而非把他的著作全部读完。若一位作家认为衡量文学的好坏，当用读者能否读完来评定，那么他就该在书内只写一个字，完。
所以，提问的人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经读书人。他来问你这话，大抵也不是为了要与你探讨文字与阅读，只是想来攀比一下谁的大脑里挂的妆点多罢了。更何况，很多字列在一起打印装订好就可以称之为书，但它未必可读；更更何况，近年来常问这问题的人，往往都是要做读书会或者卖书的。
而我们作为被问的人，会脸红，想低头，是因为确实我们不看书。碎片化的信息时代，还有几个人能有耐心，去阅读动辄十几万字的书籍呢？这是客观现状，我们抵挡不了，也抵赖不了。还有一个微妙的心态，是我们其实在内心深处认可，阅读量与一个人的学识和智慧乃至境界相关联。换言之，我们在潜意识里认为，一个人越能看书就越厉害。
这是荒谬的。
或许，我们从小在学校教学楼的墙壁上看见过太多名人名言都是在讲读书的，什么书是人类的精神食粮，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什么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等等等等。他们都在断章取义地传递着这种荒谬而浅薄的认知，让我们不知不觉地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种下这颗种子，蛰伏多年之后，在外面有人轻轻问你一句“多久没读书了？”的时候，它才破土而出，而这时，它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拔除了。
比如周哥，到现在仍然很难分得清楚，知识和文化的区别，或者知识和智慧的区别。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认为这些东西需要区分，文化、智慧、聪明、有才等等褒义词，统统都是知识丰富的意思。直接导致什么呢？他教孩子都是灌输式的，且有些贪多，总觉得多接触多尝试，就会得到更多知识，总之知识多了就是好。
可是，如果多读多看多积累知识有用的话，还要百度干什么？
我们是人，不需要去和机器比赛。
如李开复所说，人工智能永远不能代替人类的，只有艺术和幽默。而幽默，说到底也是一种艺术。所以，作为人，我们真正不会被替代的那一部分的职能，是艺术以及艺术背后的那些我们看不见的肌理。
那些爱看书又爱逼着别人看书的人啊，抛开书籍的筛选问题不谈，你是否想过，当我们真正开始阅读，到底是在干什么？文字的排列组合，又到底在用怎样的方式产生作用？我想，答案应该是艺术。而艺术又是什么？我想，它应当是一种表达——表达自己，也表达自己对天地的感想。
今天写作的人太多，以至于我们已经忘了，文学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当然，那些盲目追求个性追求别人看不懂的所谓“艺术”和疯狂读书而且大部分都是工具书读完之后也只会复述书本的人，不在我们现在讨论的范围之内。我们所说的阅读和文字，是单纯属灵的东西，是一颗心到另一颗心的能量传输，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隔空对话。
这种对话，完全可以超越时间、空间，甚至不同的语言和民族，它通过艺术来传递信息，来让人能轻易做到把一切界限打破，只凭这点信息来感知一些东西。当你从“大漠孤烟直”中读到一个画面，那个阅读的当下你就与作者肩并着肩；而当你从“灯火阑珊处”中读到一种心境，那个阅读的当下你甚至就是作者本人，站在灯火阑珊的街上，回头望着自己踏破铁鞋要找的那个人。
我们写作，是想要传递一些东西给别人知道。我们阅读，亦应当是为了要懂得一些东西。在这个当下，我甚至认为，懂得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交流，也是一面最温和的镜子——当你懂得了一条小溪，你就是一条小溪；而当你懂得一座高山，则至少已经拥有了足够与这座山对话的高度。
世间一切，都是镜子，用来让你看清楚自己的真实模样。阅读也一样。
惊鸿
2017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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