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妹几个有出息后,父亲的工作似乎也稳定了许多,村里再也没有人动不动就想让我父亲回去(不让我父亲教书),虽然只有父母在家,但他们依然种着那大大的两块四斗田,我不知道过农忙时,他和妈妈是怎样地望田兴叹,我只知道,他还是那样的关心我的学习,那时候,每逢过农忙的时候,学校会放几天假,说是回家帮父母干农活,但其实父亲并不让我怎么干,我那时成绩好,所么越学越有劲,总是会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得非常认真,所以也需要很多的学习时间,父亲见我学习,总是绝不打扰,不让我到地里去干农活,而且,无论他们白天有多忙多累,晚上照样跟我烧水并端洗脚水。我拼命地学习,希望能像哥哥他们一样,跳出农门,为父母争光。1988年我初中毕业时,再一次没有让父亲失望,我成为全班31个女生中唯一考上重点高中的人。
那时候,父亲有一个很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读个卫校,将来当个医生。父亲对老师和医生这两个行业十分热爱,他认为有老师可以教育好后代,有医生可以保障一家人的健康问题,他认为二哥上了师范,已经解决了老师的问题,我如果再上个卫校,我们这个家就圆满了。
我初中毕业那几年,学校实行的是定向招生,即师范卫校在每个乡镇分有录取的指标,譬如说那年,卫校分给我们学校的就两个指标,一个正取,一个自费。我们整个乡镇5所初中(一所重点初中,四所普通初中)当年够正取上卫校的就两个女孩,一个是教育站站长的妻侄女,一个是我,在那个年代,我们家在社会上毫无人脉关系,所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遇到稍有关系的竞争对手,失败就是必然的。后来,熟悉我们家情况的班主任老师建议我自费上卫校,说只要我愿意,这个指标非我莫属(自费也是有分数线的,只能是属于那个最靠近录取分数线的人),但因为我是过了录取分数线应该走正取的人,如果去读自费,别人就没有任何的竞争力,但对于我来说,是相当于降格屈就。
我那时对大人们津津乐道的师范、卫校都不感兴趣(那时候能读师范卫校的都是那种成绩很好的人,一旦被录取,立马就算是跳出了农门,是让很多人羡慕的一件事)。我当时成绩很好,上高中读大学才是我的梦想。父亲其实非常想让我上卫校,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那时候自费上卫校是包分配的,说是自费,其实只是在第一年上学时多交3000元学费,入学后与正取生没有什么两样,毕业后包分配,也就是说,只要我愿意,交3000元钱,我从此就算真正跳出了农门,毕业后会拥有一份在医院上班的稳定工作。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父亲虽然有点想上,但在需额外交纳的3000元学费面前却也是望而生畏、望而却步。大家可能不知道,那时的3000元钱可不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举个例子,我88年上高中时学费只有46元,92年读x校时,一份荤素搭配的菜才要1元钱,我们可以对比想像一下那时的3000元钱会是一个什么概念。
卫校没读成,市一中、二中也没能与我有缘,因为那几年一、二中和师范、卫校争夺优质生源,内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第一志愿填报师范、卫校的考生一、二中不录,相应地,第一志愿填报一、二中的考生师范、卫师不录。我因为第一志愿填报的卫校,被一二中拒录,后来被录到市三中。当时我们市共有五所高中,分别是一中、二中、三中、四中、五中,其中一、二、五中在城内,三、四中在乡镇。各校的特点是,一中偏理,二、三中偏文,四中在文理上的差别不是很大,五中是一所上不了档次的高中。当时的三中,文科与二中媲美,非常地有名,所以,全家人也都没有什么不满意,喜滋滋地送我上了学。
印象中,我初中那几年是父母吵架最厉害的时候,我每两个星期回去一次,几乎每次都遇上他们吵架,那时候我总是不懂,困惑爸爸妈妈都是会那样,现在想起来,那是他们他们无法承受肩上压力的反映。因为那时候,两个姐姐均已出嫁,有了自已的家庭,大哥分工进了工厂面临结婚成家自身难保难以补贴家用,二哥虽然考出去了但还在读书,我和二哥的学费生活费等可能是爸妈最大的压力源。
那几年,妈妈把田地越种越多,越种越远,其中就包括妈妈在离家几里地的畈上捡了别人种不了的两个四斗,这两个四斗一直是我们家的噩梦,割麦、栽秧、插苗,望不到头呀。但是,离家近的田地水成不好,收成也低。那时候,爸爸白天在学校教书,妈妈一个人在田间劳作,爸爸放学后再和妈妈一起干活,地里的活实在是太重了,爸妈都精疲力尽,爸爸做不来,妈妈性子急,两人的争吵由此产生。那几年,是爸爸妈身体透支最严重的时候,妈妈说,有时候干活饿了渴了,也没有人帮她做顿饭送口水,她就在田沟里舀点水充饥解渴。
我初中毕业时农门之跃失败,父母肩上的压力更重了,但他们一声不吭,没有任何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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