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自己的童年
在新平村水乡生活文化馆
一些原有的农家器物被依次陈列
像榕树下摇着蒲扇讲古的老人
讲着讲着秋天们就开始走神了
那些用咸水泡过的云朵也开始聚拢
从树冠的缝隙中探出头
它们陆续化身一个个采访的诗客
隔着三十年、四十年的时光之幕
习惯性地拿起了锄头、镰刀、禾枪
挎起分秧板、背起扮谷桶
仿佛只要喊一声出工啦
就能从泥土中是找到下脚的地方
还有人在磨坊里掌起了推杆
石磨开始空转。椿米房的木架上
沉重的包铁榔头也捣蒜似的
发出了冲动的声音
“我们都是有原野生活的人”
仿佛所有的模仿
就是想在民众镇这样的地方
将自己打回童年的原形
一个采风的人在想什么
在民众镇新平村
海市蜃楼已成实景
正午的阳光，镀亮了
每一幢造型各异的美墅
白云在河水中自在美颜
绿色植物在前庭后院密度繁殖
乡村大道再次加宽了自己的视线
一个采风的外乡人
他偷偷地掐灭烟头
小心翼翼地移了几步
在垃圾分类箱边上找了一个位置
“伸向河床的石级都是干净的”
他沿着乡村画里的中轴线
晃悠出来
打碎了一块玻璃
在新平村，你看见了遗忘的石磨
多少年了，黄豆们早已
离开了碾盘。你以游子之心
回到熟悉的村庄
重新磨一次豆浆吧
但推杆还是从石孔中脱臼
惯性还在——你打碎了
一块时光的玻璃
就像当年玩抛石子游戏的你
手忙脚乱中，又一次
没能接住石头自由落体的
简单命运
“没事，男孩子谁都捅破过
一次窗纸或打碎过一块玻璃”
看守磨坊的伯叔，意外地消除了
你眼神里露出的全部内疚
像宽恕了你冒冒失失的童年
在新伦村听咸水歌
“用咸水泡过的歌谣都是湿漉漉的”
在伟丰生态农场环游的竹排船上
传唱人阿叔一落座
船体就开始摇了起来
“所有的唱词都在我心里存着呢”
在打开的摄像镜头前
阿叔不用开场，一生的歌谣
便从内心清亮的的河水里淌了出来
和着摇橹的节奏，歌声跌荡
说起自己的民众镇便有了歌头
望一眼农场的“一米菜园”就有了停顿
在歌尾处他唱出了金灿灿宏大的祝福
歌里还有疍家人乐观的天性
歌里还住着披星戴月的从前
他要唱出落艇的别意
他要唱出归家的钟情
当说到对花歌——他珍藏的杰作
例外的，只吐出了一串
"啊咧""啊啰""妹好啊咧"的衬词
便羞涩地捂住了自己宽阔的脸
忘了电视台记者的镜头
正收录着他河水一样
涌过的涟漪
2020年9月2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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