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奔跑在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上;从西宁出发,绕过青海湖,整整跋涉了一夜。
天际的一缕云,游荡在靛蓝的天穹与褐色的大地间;风起,如翱翔的白雕,奔腾的雪豹在清澄的空气里舞动着无比美丽矫捷的身姿,驰骋于天地之间 __ 那是在孤寂的寒夜里醒来时的一个不灭的梦魇……。
天刚刚放亮,一直沉静着的车厢开始慢慢沸腾起来了,人们纷纷拥挤向车厢两侧的玻璃窗,兴奋的嚷了起来…… 手机相机纷纷朝向窗外,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连同我在内的那些第一次来到高原上的人们无不为眼前的壮丽景观惊叹不已。在列车甩开膀子一路奔跑的后面,是东方天际间鱼肚白至藏蓝色的渐变,伴着时间的推移,其间一缕蛋黄色的曙光正撒向寂寥无迹的高寒戈壁和晶莹剔透的雪山巅峰……。
整个上午,列车奔驰在高寒的荒漠及戈壁间,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偶尔却可以顺着旅伴的惊呼和手指的方向瞥见成群的藏羚羊,在欢快的觅着食,或是悠哉的散步在褐黄色的沙丘和微微泛着点滴新绿的石壁间。稍一不留神会有一湾清澈见底的溪流从车窗外闪着蓝的光,在我正留意着,那远处,小型的清幽碧绿飘着天上流动的棉絮一样洁白云朵影子的湖面时;车窗的另一面却是一排排高大覆着纯白积雪的山脉沿着铁路的行进方向铺陈开去,深褐色的山顶覆盖反射着银白光芒的厚厚积雪,像似年轻看护头顶的护士帽,美丽标志。抬头,天越发的幽蓝。风过,云儿像似一群群奔跑在头顶的洁白的羔羊,刚刚从碧蓝的湖水中沐浴而出,四散奔去……!
中午,阳光越发充足,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车窗外面头顶上,那伴着列车一起奔跑着的,棉絮样的云。广骜的天空越发的湛蓝,深邃……,长久的望去,竟使人忘却了身处何方;世俗的一切纷扰被一并远远的抛向幽深湛蓝没有边际的苍穹。刺眼的日光穿透车窗一侧厚厚的玻璃窗折射在靠近车窗的人们的头和脸上,打出了棱角鲜明的伦布朗光;使人的面孔看上去质感分明,温和。列车驶近一处宽阔的蓝色明镜一样的湖泊,波光淋漓的湖面上浮着一群群正在沐浴嬉戏着的纯白羔羊,待到仔细看去竟是天上奔跑的棉絮般的云朵的影子。
午后,列车缓缓驶入那曲站,那曲是藏北地区的一座县城,但实际人口仅及内地的一座小镇差不多,典型的地广人稀;全县海拔均在四千米以上,地处唐古拉山与念青唐古拉山脉之间。
在列车驶离那曲站之前,走上来一位头戴马帽身着藏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了我身旁刚刚空下来的位置上。
魁梧的身型搭上一张高原上特有的绛红色脸膛,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丝质朴与原始的气息。特别是那双清澈而闪着黑色光亮的眼睛,更是投射着一股平和跟少有的自信。这一切定是因那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注入一个平凡朴实的灵魂才会拥有的一种淡漠和寡语。
经过一段短时间的沉默,我率先打破了那一神秘的禁忌。谈话间,得知了一些有关与他的故事;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和简单的来由。在我从上海启程孤身一人来西藏之前,就已或多或少的得知了一些神秘的藏文化的禁忌与传说---以致于在有一些飘忽的话题上,而不得不谨小慎微……。
不过,当我们的话题一度被愉快的延伸的过程中,他竟然毫无禁忌的向我敞开了心灵之门,邀我走进他们神秘的文化和他自己的故事里,使我陶醉其中,并深深的明白:在真诚与善良的纯净世界里,是永远没有种族与禁祭的界限的。
他甚至还是一个饶有风趣的人,这似乎也超出了我的预料之中 。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触心畅谈中,我有意无意的从他的嘴里了解了许多还没有来得及从很多书本上探究得到的有关藏地的"密码"。我们聊到了青稞酒的酿造过程与独到特色;也谈及了酥油茶的口感制作方法。在谈及这些话题的时候,从他的脸上可以察觉到那一份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满足;正如他说的,逢节日,婚礼等庆典的时候,他们都会拿出用精选上等高原上独有的青稞所酿造的佳酿畅饮一番,不醉不休。酥油茶还有洁白的哈达,也都会是节日里不可或缺的藏元素的圣物。其中哈达更是代表了他们对幸福美好纯洁的一种向往和期许,也是一种祝愿。
他说:"洁白的哈达就是天上的一片云,无论走到哪里,它们就会伴至哪里,那就是希望自由与纯洁的陪伴!"多么美好的向往,多么简单又善良的祝愿。这些话语直到离开西藏后的好一些时候,都依然徘徊在我的耳畔,久久不能也不愿离去……。因为也许是我真的不愿它离去的因由吧!在我们讲到"朝圣"这个词的时候,他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好似无意间,一根已经沉睡了许久的敏感神经,无意间被一只不安分的小手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我见到他忽然沉默起来的样子,只好有意的岔开了话题。随他一起把目光缓缓的移向车窗外面,广骜无垠的旷野和靛蓝背景下追逐奔跑着的云朵……!
一个大雪飞扬的冬日,几个饮雪而行的身影正迎着怒号的寒风用自己的身躯丈量着藏北延向拉萨的一条山路。路上筑起了厚厚的雪壳儿,细滑的雪的颗粒就像是银色沙漠里的细沙。除去偶见的藏羚羊的纤细而深的蹄印,还没来得及被后面的风雪覆盖,几乎见不得新过的人的足迹。临近日落,风渐消去,洁白的雪山变得通透,橙红的光穿透山脊,映在朝圣者粗犷的脸颊。一只玉带雪雕撑满了丈把双翅,划过日暮笼罩的山脊;一声赤耳的长鸣,荡穿山间。一声震耳巨响,尤若闷雷劈头。“是雪崩!雪崩!” 有人大喊起来。
“那个大喊的人就是我的父亲!”他目光凝重的看着我,然后再次移向窗外……。
这是他沉思了许久后,讲述的一个凄凉的真实故事。
回上海后,迟迟不能平复的心终将化成了这样的一段简简文字!
真诚的希望:它能在我的这一段旅程里久久的闪烁着希望,祝福和善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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