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岁的年纪容易相信纯粹的爱,喜欢用海誓山盟来装饰轻薄的假想。
我承认我是个花心的人,可我不认为这是个贬义词。世人都道,一生只爱一个人,可谁真正做到了?大约是没有的,因为人都是多情的动物。
我喜欢能令我感到永恒快乐的男生,比如林冬阳。
他可能是我一个意外,不像歌词下一句是这一句,上一句是那一句。
所以我因此对他非常着迷。
林冬阳是隔壁班篮球队的队长,他清瘦得像棵傲立的竹,白净的皮肤像是可以想象蓝天的模样。我欣然接受这种类似于窥视的美丽,我觉得很快乐。
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失败,在林冬阳这件事上。可是我因此常常不理智,不能够控制自己向外流露出的感情。
比如他经过窗前的时候,我总是目光灵敏而呆滞,就像个精神病患者。长此以往,不仅是学习态度恶劣,还伴随学习成绩的退后。
我意识到的时候,就是我向他表明感情的时刻。
青春期的男女生们之间经常会有我这种感情,却不可以概括成爱。他们总是将自己的感觉放大化成为他们口中的喜欢。向另一方所述自己感情的珍贵,企图得到相同的回应。
也许林冬阳也没有想到,也许他只是想保持他处于主动的位置,对于我的喜欢常常视而不见。时间久了就用学习成绩来搪塞我,就像是罐子破摔。
而对于这种搪塞我充满未知的想象,这种想象使我快乐。时间久了,我便把这看成他对于我的关心。所以之后我又努力的学习,只是为了跟他有共同的话题。
而美丽的幻想是易碎品,连同虚假一起,它们像是深渊,永远望不见阳光。
在我向林冬阳说出喜欢的第二个夏天里,他主动约上我去了琼时老街。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快要走到尽头的山路,在一瞬间看见了清澈的泉水。我虽然知道有些不对劲,可是面对林冬阳的主动我显得莫名的反应迟缓,就像个绝对的事物突然不绝对了。不管怎么说,当时的我是非常开心的。
林冬阳那日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运动t恤和黑色的运动中裤。我看见他站在路牌下,双手插进两边的裤兜里。
他说我眼光好,让我替他择个礼物。我问他是不是送给女生的?他没有一点犹豫的告诉我是的。我听后臆想那女生必是我,快乐于是就成为游离的空气,随处伴随着。
他还说喜欢看我的眼睛,因为让他想起了夜晚的弯钩月。我因此而失眠偷笑了整整几个夜晚,拼命想起的全全是他与我并肩行走在闹市的样子,阳光触及他长长的睫毛浮动着我别样的情绪。而我每每想到此处常常会感到自惭形秽,我不停的数落自己,为什么那么龌龊奢求他所谓的爱恋。
我在一家不起眼的饰品店里替他挑了一个红色晶钻草莓发卡。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生是黄小愿,我也知道林冬阳喜欢我的眼睛是因为像她。
黄小愿是我们班乃至整个琼时中学有名的校花,不仅是钢琴八级还是书法能手。主要是生的一副好皮囊,性格开朗。
而黄小愿对于我来说,更像个外入者威胁我的存在。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林冬阳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不论是在什么地方。
记忆深刻的是林冬阳为了她大声呼喊着的声音,他从心而生的笑容像是定格的光束明亮而温暖。我心酸而又无奈像是个小丑,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令我如此卑微而又被动。
时间越久越让我感到不安,在没有得到什么证明林冬阳是否喜欢黄小愿之前,我的希翼已经有了质变。我开始不期待林冬阳对于我付出相同的喜欢,我只希望他可以记住我或者感激我。我也开始懂得一切的努力是为了自己的道理,这种想法导致我对林冬阳的想象开始慢慢的褪色进而消失。
高中毕业,我去了湖南大学。而林冬阳靠着体育特长考取了湖南师范大学。
很意外的,我不是很庆幸。
长沙这座城市虽比不上北京上海这种一线城市,可是纯朴的民风令我感到自由。而我不是什么喜欢多言的人,所以会喜欢长沙。
林冬阳几次在社交软件上问我黄小愿的去向,我也欣然的回答,我说她在湖南大学读设计。大概是因为我此话一出,他便经常跑来。而他们之间的过往情节我大抵是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林冬阳对着黄小愿笑,而黄小愿的鬓上是我替林冬阳挑的那支草莓发卡。那天明明早已隐去的情感再次突兀的显现,我落了泪。
他们说,一片树叶落下了就是一段感情放下的时候了。那我的感情呢?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吗?
三年后,林冬阳在酒桌上对我说,黄小愿是个好姑娘。
对啊,她是个好姑娘。你可以每天都夸她、赞美她、甚至可以在你魂灵的深处让她成为你的所属品。而我呢?我算什么。不过只是她的替代品,你对她感情的发泄工具而已。你可知我压抑的感情已经在身体里存活了许久?
那日酒后便乱了性,林冬阳和我发生了关系。
我成功的让他对我有了不忘记的情谊,不过这种感情许多都是出于愧疚之情。虽然我知道并没有什么结果,可是我还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不同。几个月后我的月事开始没有了,也吃不了过去喜欢吃的红烧肉。我知道这个征兆是什么,所以我开心而又兴奋。而林冬阳在此之前嘱咐我若有了孩子,必要打掉他。而我违背了他的意思,我认为这是天的安排拒绝不得,即使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我开始与林冬阳断掉联系,我知道不可以再期待什么,从我接到他和黄小愿的婚礼请柬开始。
我开始用自己做助理的积攒下来的积蓄远行,那时候我身体里的小生命已经有三个月了。而关于他的消失是在一个月之后,我从潮湿的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刻。
之后,我在异地的医院躺上了两个星期。这期间的夜里我时常会梦见他,他对着我吚吚哑哑咯咯咯咯的笑着,背后是发散的白色光芒。我的悲伤像暗河流淌,存在于这些梦中。
也许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它的极限了,就像我的感情也到达它的极限了。
而与我同行的笔友,在一年之后成为了我的丈夫。他叫遥山,是个作家。我们日子很幸福,他也很爱我。
遥山说,有些事情即使不知道,对方也应该能够感觉到,这就是伴侣之间的默契,而你和我就是这样。
婚礼我没请林冬阳,只请了黄小愿。
席上喝醉酒的黄小愿对我说,她其实高中就知道我对林冬阳有感情,所以觉得很有趣所以就利用了林冬阳的喜欢作为筹码。
她还说,她喜欢看我失望的表情。
说完她就开始笑了起来,举起了酒杯胡乱的跳着舞。我呆呆的望着她,只问了她一句话:你爱他吗?
她说爱啊。
最后还是林冬阳把黄小愿送回去的,我只记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对我发散着数不清的悲伤。
他对我说,新婚快乐。
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过。
再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黄小愿和林冬阳。
又过了几年的光景遥山出了新书,故事是有关于暗恋的。而我为它作了序,其中有一句话是:
在许多年的时间里,我都不敢相信那情爱是个连风都不往的深渊,毕竟我曾经去过。
李池七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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