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我半岁的小表哥最近打电话告诉我,他的乙肝好了,病毒转阴,两对半转阴,彻底好了。言罢,三十多岁的人,哭的一塌糊涂。
表哥12岁的时候,一次偶然体检查出来。我俩座在三郑村的麦地里喝香槟的时候,他神秘地跟我说,他妈妈不让他跟任何人说,但他跟我是兄弟,他必须告诉我一个大事,他是大山羊,医生说治疗一阵子吃完药就是小山羊了。我看着远处一大一小两吃草的羊,懵懵懂懂。大山羊为什么会变成小山羊?
那时候,我妈妈和姑姑都跟我说,不要再跟表哥睡一个被子了,吃饭也要分开。但我俩似乎都没太在意,表哥的好吃的还会分给我一半。我们天天在三郑村的麦秸秆堆里喝香槟,吃火腿肠,吹牛。但每次在亲戚家吃饭的时候,大人总是单独给表哥一副碗筷,让他座在小桌自己吃。我也央求大人给我单独拨出来一份,跟他在屋里边吃边看电视。
后来,表哥说,家里让他打针,一天打一次,打完左边屁股打右边屁股,两边都打肿了,就用土豆片消肿后接着打。他伸出三个指头说,我都打了300针了。甚至听了一种偏方,让他带着一个中药熏过的大肚兜,表哥把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完,表哥跟我说,也只有你是我肝胆相照的兄弟了。
后来,每次人生的重大关头,他都会跟我诉苦——考上大学了,他说就高兴了一天,然后后面的暑假都在担心入学体检,如果查出来会被劝退;签了工作,他说担心入职体检,被查出来就会被开除。工作后,小表哥追了个大眼睛姑娘,QQ朋友圈到处是跟大眼睛出去玩的照片。后来,大眼睛因为这个事跟表哥分手了。他回到三郑村,和我座在麦秸堆上说,我已经是个携带者了,人畜无害,为啥她不信呢。我俩干了一瓶香槟,骂了一句,狗日的社会。
我经常会在网上帮搜一些相关新闻,从美国箭头公司的特效药,到中国的某团队发现乙肝的致病因子,我都会转发给他,他总回一个苦笑的表情。其实,这些年类似传闻很多,但一些根本挺不到上市就被否了,还有一些纯粹是谝局。再加上百度的老中医、根治偏方,等等,表哥到后来对网络上的信息有了根深蒂固的排斥。
电话里,我问他,你吃了什么药吗,怎么会痊愈了?他也愣愣地说,没有啊,突然检查就好了,我说,大概是因为三郑村麦秸堆的那些香槟吧。
我后半句其实想说,因为那里从没有过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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