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8.19
研修计划要求我们写个人小传,包括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理解是父亲、母亲是我们每个人的根源,不仅给了我们肉体,也是我们灵魂的栖息地。研修要求我们写自己的父母亲,是引导我们回忆自己生长的点滴,深层挖掘我们的潜意识,促进我们自身心理的成长。
可真的要写父亲,我却思来想去无法下笔。记忆中父亲是一个很威严又很和蔼的人,严肃时会让我噤若寒蝉,和蔼时给了我无尽的爱。
我最早关于父亲的记忆,是小时候的一个冬天。因为妈妈得上班,照顾我们的任务就落在了父亲身上。我家是农村,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用报纸贴墙,我家也不例外,冬天农闲在家,父亲除了给我们做饭洗衣,还开始教我们读墙上的字。具体教了什么,现在已经忘掉了,只记得父亲用手指着墙上报纸的标题一遍又一遍的念,我与弟弟也一遍又一遍的念,几遍下来记住了,父亲就会心情大好的表扬我们:哎,记住了,真好。现在想来,这就应该是我的启蒙了吧!再后来模模糊糊想起,有一天父母在集上买回来小画书给我们看。我还记得其中的一篇:啄木鸟,真厉害,捉了虫子就吃掉。还有一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背的比弟弟好,得到表扬,把弟弟给气哭了。后来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比弟弟好,或许就与那时候父母的态度有关吧!
我上小学二年级时长病,很严重,肚子一痛腿上就起疙瘩,两条腿都是。记得也是冬天,父亲用很厚的军大衣把我包好,驮在自行车后座上,嘱咐我搂着他的腰,他骑在自行车上,顶着风向镇医院去。他那个时候就有肺病,因为他抱我下车时我能听到他的喘息声。大夫给开的草药,我那时候很听话,那么苦的草药,我也能喝下去,但有时候太苦了喝下去也会吐出来,父亲总是很耐心的给我收拾。记得那年父亲还担任村里的村长,因为我的病,好几天没去大队部,一天村里几个人都到我家与父亲商量事情,他把我搂着怀里,一刻也不放开,怕我累,让我躺在他怀里睡觉。这样一直等我完全好了,他才去村里工作。
也是小学,有一天下大雨,雨很大,可以用倾盆来表示。刚好放学,我没有带伞,不知道怎么回家。站在教室门口,无聊的等着。记忆中有很多家长接孩子,因为我的头顶有一顶顶的伞经过,不时的有雨水滴到我的头上。忘了什么时候父亲来了,带着伞,却没有让我自己打伞,因为我从小皮肤过敏,接触了泥巴、污水会长疹子。他把我背到背上,让我打着伞,又去接弟弟。最后的画面就是,我打着伞趴在父亲背上,弟弟在父亲怀里,走在雨盖里,我头顶的伞发出砰砰的声音。不时的有大人走过,跟父亲打招呼:二爷爷,你接孩子啊!父亲咳嗽一声:啊,雨太大!(父亲在村里辈分很大)。忽然,有一个孩子从我们身旁跑过,一看,是邻居家小叔叔(按辈分,我称他叔叔),没打伞。父亲喊:贻江,你等等你爸!雨太大,别滑倒。那个小叔叔没停下,一边跑一边喊:我爸不能来。那个时候,我趴在父亲背上,感觉趴在一座山上,心里幸福油然而生。
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开心的回到了家,父亲没出门,似乎在家等候,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考上了?我把通知书拿给他看。父亲很高兴,悠哉悠哉的出去了。一会儿我听着门外有人说话:“二爷爷,你买黄瓜。”父亲说:“啊,闺女考上高中了,买点黄瓜吃。”现在的人或许不理解,一根黄瓜怎么还那么金贵。对啊!那时候就那么金贵,想想吧!我妈妈那个时候的工资也就几百块一个月,养我们3口(父亲是农民,种地),买黄瓜吃,那是大喜事才可以。
高中的时候,走读,每天晚自习后都要九点半了,尤其是冬天,伸手不见五指。学校独在村东头,门口一口池塘,只留宽可通过两人的小路。到了雨雪天,更加湿滑。一起出校门的学生总是很紧张,趁着人多急急忙忙赶回家去。我从来都不急,因为,父亲总会及时出现在路口,也不靠近,远远的看到他,喊我一声,等我答应,他就往回走。有时也不喊我,咳嗽一声,让我听见是他。待我喊一声爸,就嗯一声。有时拿着个手电筒,照过来,让我看见路。见我跟过来,就背起手往后走,手电在身后一晃一晃。同出校门的同学有同村的都会打个招呼:二爷爷。父亲就会说:快点跑。(因为我家离得近,同学快点跑,大约在我们到家前,她也就到了)后来上大学时,那个同学跟我说:你真是有福气,每天二爷爷都会接你。
再后来大学毕业、结婚生子。记得刚出月子,婆婆回了老家,留我们两口子带孩子。几天下来,我吃不消了,孩子醒的时间长了,得抱着到处看看,累的背撕裂似的痛。打电话给妈妈,我要回老家。父亲让妈妈坐车到青岛,又打发弟弟开车去接我们,路上必得我妈妈抱孩子,连进家门都得是我妈妈抱进去。说什么这是讲究,孩子回姥姥门上得舅家接,显示孩子金贵。父亲就是这么讲究。这个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走路得慢点,喘的厉害。妈妈把我女儿放到炕上,父亲急走几步看孩子,我女儿一路睡着,刚好醒来,咧着小嘴朝着姥爷笑,父亲欢喜极了:哈哈,大莉的孩子,好,好,好孩子。一边咳嗽起来。我们让他坐下来,把孩子抱给他,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慈爱与喜悦。
俗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生了女儿才逐渐理解父母的辛劳与付出。父亲生于1941年,一生经历过建国以来的几个重大阶段,没上过几年学,有农民的封建思想,大男子主义,身体也不好,也做过一些令我伤心的事情。可在那样重男轻女的环境里,能够给我比弟弟多的爱,能供我上学,我是很感恩父亲的。尤其是到了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几次住院,都让我们紧张万分,我从内心里想到的都是父亲的好,他给了我他所有能够给我的。
父亲于1年前去世了,妈妈说他从没有梦过父亲,我却经常梦到,每次梦里的他都比去世时年轻,都是对着我笑的。我常常想,或许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父亲还是年轻的样子,没有遭受过那么多的病痛吧?做女儿的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他从没怪过我,依然爱着我,即便是被疾病折磨的时候。
前几天回老家,带回来几本老照片,翻开相册,父亲年轻的样子映入眼帘。这些大多都是他工作状态和领奖时的合照,还有一些是在崂山旅游时拍的。有一年镇政府奖励工作突出的几个村干部带着家属爬崂山,这些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看着照片中的父亲带着墨镜,笔直的站在那里,眺望远方,如同青松一般隐忍、坚强。
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的父亲,他用细致的爱给了我一个无忧的童年甚至是少年,用他努力负责的品质影响了我。感恩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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