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被称为我们的猫了,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自觉地归顺于这个称呼了,最初它只是偶然的过客,进门的时候试试探探,蹑手蹑脚,既好奇,又警惕,稍有风吹草动,比如我们脚步重了点,或者弯腰的动作过于突兀,或者说话的声音太大,它便敏锐地嗅到了危险气息,将身子一耸,像一股轻烟似的溜走了!渺无踪影,仿佛奔向一个苍茫荒诞的秘境,使我们对它总抱有一丝悬念:它从哪来?又去了哪里?
我们对它的到来怀着讶异而客气的态度,不速之客只要表现得紧张,疏离,大多能赢得温柔的对待。越是仓皇的误入,羔羊似的迷失,越能博得宽厚的同情,越能激起热情的挽留与接纳,它那天然的防备意识,处处戒严,时时躲闪的姿态,使它有了一种洁身自好,爱惜羽毛的格调,它那毫不贪恋暖窝,经得起美食诱惑的若既若离,时隐时现的风度,也使它显得骄傲而清高,不由得勾起了我们要征召感化它的欲望,仿佛这是一项收伏浪荡子的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必须讲究循序渐进,持之以恒。
我们每次吃饭时都把肉挑出来放在门口,它大概也发现了规律,很快就对这个场地熟悉起来,尤其是遇到有鱼或鸡肉的时候,它兴奋得大概觉得这就是它的繁华地,富贵乡了吧,深陷其中的结果是,它越来越频繁地造访,以至于几乎忘记了流浪,它渐渐地改变了一些习性,和我们熟腻起来,先是不再逃离,后来便主动凑近,一直发展到了现在,喵喵叫着跟在我们身后乞食,我们终于成功地将它从野性自由的流浪猫培养成庸俗平凡的宠物猫,真是说不清这算是它的幸还是不幸,如果饱食终日是它的理想目标,也算是实现了吧。
它日益地展现出做为宠物猫的懒散,公然占据了一张椅子呼呼大睡,可是没有一个固定的主人打理它,这里只是操作间,办公场所,整天睡着一只猫实在不像话,领导终于不能容忍,严令不准养猫,于是它正舒服地睡着,就被莫名其妙地粗暴地赶走了,它忘记了自己有尊严的样子了吗?我们也忘记了当初对它的兴趣,不客气地呵斥它,它趴在地上赖着不走,我们就更加不客气,拿拖把驱赶它,它不情愿地,一步一步被逼着出去,却不远走,就在门口等着,什么时候机会来了,再钻进来,它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赖皮猫。有爱猫的同事带着猫粮来了,它嗅到气味,便围绕在同事左右,急不可待地讨要。
谁来了都问:这是你们的猫吗,没有得到肯定的承认,不仅仅是因为养猫违规,也是因为我们没权接受猫的归属权,我们对它越来越不耐烦,唠叨着它的挑食,它的不识趣,它却越来越安于宠物的定位,坚定不移地固守在这里,它似乎很明白宠物的命运,宠物的意义,那就是无论怎样都无嫌猜,它对我们从若既若离到现在不离不弃,这真让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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