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些,绾濯便被倚君阁中的人给赶了起来,梳妆、沐浴,倒还真有那么几分要出门子的意思。绾濯本就不在意这些,倒也让她们随意折腾了。
替她梳头的是自小陪在她身边的丫头兰思,也是当初玉姐救下她时,亲手指派过来伺候她的,与她的感情甚是不错。兰思仔仔细细地梳着头,不敢有一丝的马虎,
“姑娘不愧是名动长安的美人啊,这青丝,兰思摸着也是爱不释手,着了胭脂的脸,便连兰思看着都心动!”
绾濯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笑,
“最是世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绾濯受了玉姐的照顾,找了专人传教琴棋书画,礼仪教养,她所说的像兰思这样的小丫头自然是听不懂的。绾濯从盒子中拿出一个玉镯,套入了兰思的手中,
“你我自幼一同长大,如今你既然义无反顾要与进这危险重重的东宫,我也无以为报,这是我速来珍视的一物,愿给你舔几分庇佑!”
兰思泪眼汪汪地笑了笑,
“姑娘也不必如此悲观,太子不是说会护着姑娘的吗,可见他的心中还是有姑娘的。姑娘可不知道,姑娘跟了好公子,其她姑娘可是眼热的很呢,说到底也是姑娘好福气!”
好福气,这样的好福气或许人人羡慕,可她绾濯真是没有一丝喜色。那人心中有的,怎么会是她这个出身风尘的人,不过是这张美丽的容颜罢了。花无百日红,东宫深如似海,人心又如此阴暗,绾濯只能够祈祷这张容颜能够得了他的喜欢,在这东宫维持一份安乐之地……
顾照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人来接,轿子很是普通 ,一青衣小轿而已,后跟着两个侍女,丹看两人的穿着,便可知东宫是有多么繁华了。绾濯离开倚君阁那日,玉姐并没有出现,她不免有些失落。她看了看生活了多年的倚君阁,一时心中竟有些不舍,也难怪啊……
青衣小轿的到来和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悄悄地从东宫侧门的小门进入停下,绾濯不知自己今后在这东宫该如何生存,一个花了十万两买来的舞姬,不过是供消遣玩乐罢了……
她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清雅而不失荣华的院子 ,院子中有一棵梨花树,因是夏季,长满了绿叶,一旁的桃花倒是开得甚好。绾濯这一生或许都忘不了,那树下站着的男子,太子顾照,今日的他不必昨日,穿了一身玄衣,更显出了当朝太子的气势。
绾濯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侍女却开了口,
“殿下,绾姑娘到了!”
那时顾照转了身子过来,绾濯这才明白她与他之间的差距,眼神中闪过的慌乱 ,忙四目低垂,
“绾濯参见太子殿下!”
顾照将她的慌乱收入眼中,心想是不是自己吓到她了,缓缓朝她伸出手,绾濯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将手伸了出去。顾照将她带到自己身边,露出温和的笑容,
“绾绾,我说过我会护着你的。这濯尘院中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而布置,你,可喜欢?”
都说伴君如伴虎,虽然此刻的顾照对她是极好的,可难免喜新厌旧,她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谢殿下费心,绾濯很喜欢!”
她记得顾照的笑,笑不达眼底,她透过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他伸出手轻轻附上绾濯的脸,
“你今日很美!”
绾濯今日穿了一身紫红色绣蔷薇的衣裙,看着多了几分喜庆 ,本就拥有绝世之颜的她愈发是锦上添花,美丽动人。
绾濯看着顾照渐渐离去的背影 ,陷入了沉思。顾照的眼很美,像极了装满星星的夜空一样 ,绾濯有一瞬间也快陷入他的眼中,无法自拔……
东宫的侍女心中很是看不起她,一个从小混迹于倚君阁这样地方的女人就算才情再好,也是一生也难以抹掉的伤疤。早就有所耳闻,当朝太子洁身自好,宫中并没有太多的女人,只是有一个侧氏良媛。良媛林氏熹微,她的父亲是为了救顾照才去世的,于是顾照并将她收入东宫,给了良媛的位份。当兰思一脸兴奋的朝她说这些事时,绾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脸上并没有看出太多的喜悦。虽然现在的东宫只有她和林良媛,可是绾濯深知,像顾照这样的身份又岂会只有寥寥几人?就算是寻常人家也大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一朝太子呢?既然绾濯来了这东宫,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绾濯万万没有想到,后来,他沉浸于他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这濯尘院与姑娘所住的阁楼的布置竟是如此相像,看来太子殿下是真正把姑娘放在心上了。”
顾照待绾濯的心确实令人羡慕,可不过短短一面之缘,他对她越好,她就越发惶恐。在东宫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瞬便到了夜晚。太子既然带回了一个舞姬,今夜定然是要歇在濯尘院的。晚膳后,便有一些宫女嬷嬷来伺候绾濯沐浴更衣,还有伺候太子的规矩。绾濯虽自幼生于倚君阁,自然对男女之事有所了解,但毕竟未曾经历人事,还是有几分羞涩,直到伺候的老嬷嬷说出那句话,绾濯的心中便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了。
精明的老嬷嬷似是看出绾濯的紧张与羞涩,便笑着说了一句,
“姑娘是出生倚君阁的,想必这些东西早已炉火纯青了吧!”
绾濯紧闭着嘴没有说话,那老嬷嬷笑了笑,眼中尽是鄙夷与不屑。温热的水一遍一遍地浇在自己身上,满池的芬香却让绾濯感觉是那么的刺鼻。氤氲的雾气,熏的人眼睛不舒服。一身锦制白衣,青丝长垂,绾濯被嬷嬷拥着到榻上做好,其实那老嬷嬷虽不喜这等勾栏女子 ,但还是不得不惊艳于她的美貌。老嬷嬷这一辈子是伺候了多少人,美女自然是见过不少,像绾濯如此美的,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绾濯初入东宫,不宜生事 ,以她的身份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她朝老嬷嬷微微颔首 ,
“有劳嬷嬷!”
绾濯给兰思使了个眼色,兰思立马拿了金豆子给那老嬷嬷,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不是见钱眼开的呢!只见那老嬷嬷瞬间便笑着成了一朵菊花,
“姑娘好生客气,您有事,尽管分吩咐!”
这赏人的金豆子是在玉姐给她准备的东西中发现的,装了好大一个荷包。
绾濯只是笑了笑,那老嬷嬷顺口就说了出来,
“不是老嬷奉承姑娘,姑娘的美貌当真是世间少有,除了过世的云霞郡主,恐怕再无人可以媲美 ,说道这,您与那云霞郡主可真是像啊!”
老嬷嬷说完连忙退了下去,只因顾照的仪仗来了。绾濯也并未将那老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为钱恭维自己罢了。她知道顾照来了,端端地坐在榻上,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手心生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直到顾照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
“你怕我?”
绾濯牵强地笑了笑,“回殿下,没有!”
顾照将眉头舒展,拉着绾濯在榻上坐下,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
“绾绾,你真美!”
殿下,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这张美丽的脸?这句话绾濯一直想问问他,却只能憋在心底。殿内的人不知何时全都出去了,门被紧闭,顾照一抬手,锦纱落地,烛火被熄灭几盏,只留些许。顾照双手扶住绾濯的双肩,缓缓地将她放在了榻上,绾濯的心喷喷跳个不停 ,她不敢直视顾照的眼睛,缓缓闭上了眼。这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顾照看着她那美得极致的容颜,眼中的惊羡仿佛要溢出眼眶。看着她闭上的眼和颤抖地手,他深知她不愿意 ,于是吻落在了她的眉间。
“睡吧!”
绾濯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顾照温和的笑容。她被顾照打的不知所措,只能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这一夜,两人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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