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就是这样,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学习不是一切,成绩也不是一切,活着就会有活着的喜怒哀乐,我们只是只是正直青春年少。
下了车后还要继续走一段路才到家,天有点黑,我有点害怕,不过没办法,必须得硬着头皮走下去。这一段路两旁有许多坟地,平日里白天我都怯于去看两眼,这黑夜里我又想象力丰富,真是毛骨悚然。为了给自己力量和勇气我大声地唱起了歌,边唱边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我的心顿时安了下来“爸,”我叫道,“你咋回来的这么晚?”爸爸问道。“我看你好久还没回来,担心你害怕所以就来看看”,爸爸永远是我坚实的依靠。爸爸问我怎么知道是他,我说我认得他的脚步声,爸爸不信,我说这是真的。他走路的声音很沉重有力,一脚深一脚浅,那种节奏,一听就知道是我爸爸。爸爸笑说“鬼丫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见我回来了妈妈赶紧把剩饭热了热,看着爸爸,看着妈妈,我突然很感动,幸福不就是这样简单吗?我去房里看了看小卓,他睡得很香,我把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了他的头边,希望他明天一睁眼就会看见,然后高兴一整天。饭热好了,我狼吞虎咽起来,其实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饭,可我感觉特别香,感觉有人疼有人爱真好。世界再大属于我的只有这些,而这些就是我的世界。
第二天起来我知道了一个消息三奶死了。
我天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所追求的依旧遥遥无期,失去的却真真切切的失去了。似乎每天都很忙,忙的忘了关心亲人,亲人不在了,忙的没时间找朋友,朋友越来越谈了,忙的眼睛近视了,胃坏了,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了,可我忙的那个东西—高考,它到底能够说明什么呢?
虽然说每个人都会面临死亡,但当真正面临这血淋淋的现实的时候,谁又能泰然处之呢?时间像春水般匆匆流走,这一句不是空话,属于你的,属于我的,属于他的,到最后都会呼啸而过,你还是站在那里守望,站在那里悲伤,被时间遗弃在四季的交替中。
印象中的三奶有的永远是满脸微笑,而且那种微笑一看就是专属普通老百姓的,满脸的折子,一笑就深深浅浅。以前我觉得一切很自然而然,现在在看过了那么多不喜欢你却依然可以对你笑的笑容后,我才明白三奶的那种可以让人产生安全感的笑是多么难能可贵。表里不一的笑容我永远学不会,最好的成绩就是面无表情。
看着她给我的衣服破口处缝的花,我真是感慨万千。生老病死,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律,每个人都是从出生那刻起慢慢走向死亡的,没有人能够改变什么,地球可以存在几亿年,人类不过就是短短的100年而已。使人惋惜和嗟叹的是情感,如果一个人存在于世没有一个人怀念,那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我不知道猛猛现在怎么样,也不敢去想象。
自从三年前他打工走,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回来,连他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让他情何以堪啊。
猛猛生的随性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看到他的人都会误以为他是富家子弟的公子哥,可恰恰相差甚远,他不是。他的爸爸妈妈在他4岁的时候因为吵架双双喝药自杀了,他是由他奶奶一手抚养长大的。我一直挺同情他的,但看他也不是一副伤心的样子,我也释然了。我不知道他是真没什么,还是假装没什么,反正他总是那么的豪放洒脱,好像再大的事都不算是个事,他老爱说我多愁善感。
虽然他不是人们传统观念中的好孩子,但却是我最值得交的朋友。
2008年的那个春节刚过,猛猛就走了,走的那天有点悲壮。清晨,天刚刚亮,人们都还没有起床,我在温暖的被窝里沉睡着,突然听到一个充满力量清澈的呐喊“元柱,我走了,朋友们,再见了”。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是猛猛,是他的声音,我的大脑突然急剧起来,他说过要走的,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我慌忙地从床上跳下来开开门,只见他立在冰天雪地中冲元柱大喊,我看见了他在天地里冻得红红的脸,我看见了他呼出的白色热气,我看见了他拼命呐喊后的手放腰间的姿势。“猛猛,加油,我相信你”我在大门口冲他大叫。“小点,我们一起加油,再见了,小点,小点,再见,我还会回来的”。“嗯,猛猛,你一定要好好的,加油”。太寂静了,整个元柱镇犹如一块雪白雪白的布,布上只有我俩,我们的声音一来一回,响彻在天地间,好像要穿透层层白云迎接阳光。我着急跑下来只穿了秋衣秋裤,可心中却充满力量,不觉得冷或者说忘记了冷。喊完猛猛就冲我笑了笑,招了招手,转身就大步向前了。那张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狭长的眼睛,那浓浓的眉毛,那竖直参差不齐的散于额头和两侧的头发,那黑色大衣,那个灰白相间条条的围巾,那个样子,那个转身,那个微笑,那个昂头看天的动作,仿佛一切都已经定格了,像极了电视剧中的特效慢镜头,我就在半开半掩的门缝中看着这一切。“小点,快回屋,冷”爸爸的声音急促有力,有命令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反感大人们的满不在乎,他们不明白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重大的抉择,多么有意义的分岔口,或许他们明白,只是我们太年轻。追求浪漫和深刻是我们这个年纪永远的煽情。
雪花飞舞中,那个满脸写满觉倔强的大步向前的少年在我脑海中一呼即出。他说过他想挑战这个社会,给他一个支点他可以撬动整个地球。
后来,他给我写了一封信,第一句话就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最后一句话也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中间部分他告诉我他遇到了很多困难,很多我们以前神畅梦想时完全没有考虑到的困难。他说他一个人上下班,他说物价太贵,他说工作压力大的难以想象,他说他发现他什么都不会,不会计算机,不会整文件,他说他经常被老板骂,挨白眼。最后他说原来以前我们都错了,他说他再也不相信好人会有好报了。读后,我很难过,爸爸却说他在成长,每个人都要经历这样的成长。我没想到啥都不叫事的猛猛也开始烦恼起来了,社会真有那么可怕吗?我抬头望着天空却寻不到答案。
三奶死了,志强和猛猛回来了。
我看见他头披一条白布,我一时没认出来。他没有看我,眼神游离,好像是在朝我的方向看去,可是分明没有看我。他满脸疲惫,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两眼沉陷红肿,布满血丝,头发打结油腻沾满头屑和细草,他的身体异常的削瘦和空洞,腿一直在打颤,可能是跪的太久了。成长让我们获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个问题没法回答或许它只是一种感觉,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很多,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楚。
下午的时候,志强来找我了,我爸千叮万嘱他晚上要留我家吃饭,但他不肯,只是说好长没见我了,想找我玩玩,于是我就和他沿着麦田埂走了起来。
“丹丹可能回来了,要不我们去找她吧”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丹丹。
“不用了”他声音低沉扭头看着远方。
“三年了,我想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他接着说。
“明白的结果就是我们都变了”我突然想到了猛猛说道。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不是吗?”
“但愿吧”
“你现在学习怎么样了,我可是等着你上大学的”
“放心吧,专科我肯定有把握”
“你怎么样了?听说当兵很苦”
“习惯了,我挺喜欢这种生活的”
“嗯,喜欢就好”
“你会当一辈子兵吗?”
“我不知道,要看我的表现和组织上的意思”“”
“呵,都是有组织的人了”
他又是一笑。
“我是说,你,你想不想”我面容镇定内心却七上八下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又是那个有点困惑的表情,眼睛悠悠地看着远方。
“我想留队,我觉得做个军人挺好的”半响他说。
“丹丹,丹丹她好像不喜欢当兵的”我记得丹丹说过她不会嫁给军人,一来那种生活特别单调,二来这种男人必须服从命令,不能随叫随到。
“我和她不可能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追求繁华,我追求简单,她想要的东西我可能一辈子也满足不了,抓不住的沙干脆扬了它,不一定要拥有,是吧?”
这一句话像是在问他自己也像是在问我,又好像他看穿了我对他的小心思,心里一阵后怕。他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我何尝不知道他和丹丹不适合,与其是悲剧还不如从来没开始。
“小点,你知道吗?今年我去抗洪救险的时候,我才发觉我们每个人可能活得太狭隘了,活得太累了,在生死存亡关头,活着就是幸福”
“嗯”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世界因百花齐放而精彩”我微微一笑说。
“嗯,走好自己的路”说着他以军人的步调走了起来。
“志强同志,下面我要代表祖国和人民检阅你”我站在高地上手插腰间一本正经地说。
“是,接受检阅”他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说道。
“抬头,挺胸,收腹,提屁股”
“报告,听不懂,请用专业语言”他又敬了一个礼。
“提臀”
“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稍息到正无穷”
我看到他的腿就那样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跟跳踢踏舞的一样,我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立正,齐步走”
他一直刚正不阿地走着,他前面有一条河,我仍旧没让他停下来。
“继续齐步走”
“不是原地踏步”
“报告,指示有误”
“向后转,齐步走”
“高唱军歌,预备起”
“报告,不会唱”
“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
“大姑娘”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像什么?”我抬高了声音。
“大姑娘”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我们小时候最爱唱的歌,一张口就自然而然哼出了调调。我俩面对面欢快地唱着,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我忘记了我还会唱歌,我才想起我原来的梦想是当歌唱家的。真希望他就在我忘情的歌声中,天真的笑容中,左右摇摆的身体面前面带阳光般的微笑永远存在着,就像现在,真的就像现在。
“哇”随即我一声惨叫。我随着我太熟悉承载着我太多往事歌的旋律慢慢晃动了起来,我忘记了我在一片高地上,所以一不小心踏空了。
我怀着必死的心态准备去亲吻大地,谁知感觉大地有人的体温,我悠地张开双眼,见志强垫在了我的身下,我结结实实地趴在了他的背上。我的心跳加快,不知该如何是好,全身的血液都火辣辣的烫,我可以闻到他的味道,我可以感觉到他筋骨分明的后背,在如此近的地方。他的背和爸爸的一样能让我产生安全感,我小时候曾经幻想过趴在云彩上飞来飞去,跟现在这种感觉很像。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顶着了,痛苦地动了一下,我忙突兀地反应过来,欲从他身上起来。突然他一个翻身一把把我抱住,盯着我看了无数秒后慢慢靠近了我的脸庞,他的脸越来越近,我不敢看他只低下了眼帘,更近了,我内心无比惶恐又涩涩甜甜,一颗心儿马上就要跑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脸早已涨红了。他的脸斜过来贴在了我的脸上,唇压在了我的唇上,我的心腾地一下往上窜,直逼喉咙眼,不觉间已微笑着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他的唇的温柔和心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天地只若一个漩涡我俩身在其中,四周鸟语花香,微风习习,极好极好。
心花怒放地抬起头,眉眼间不觉满带笑容,看到的却是他微有泪光满眼怜爱的眼。这种眼神让我很害怕,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有事瞒我。扶我起来后,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生怕我一溜烟就跑掉似的,下意识地扭头看他,看到了他狐疑不定无奈难决的脸。他越是握紧我,我越是不安,因为只有抓不住的或想要放弃的才越是想努力抓使劲抓。
“这也算检阅”
“啊?啊,嗯,附加题,主要测你的灵机反应能力”
“我成绩怎么样?”
“还行吧”
“都快成肉饼了,才还行?”
“誓死为人民服务”
“不行,这种服务只能为我”
志强做任何事情都不莽撞,他对他所做的事一定会有个交代,可他没有给我任何承诺。现如今,看看被时间洗过的我们,竟有些恍惚,政治老师讲的一句话很对,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感情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间,回到家已经天黑了,看着志强远去的身影,我是那么不舍,那么依恋,他夺去了我的初吻,亦带走了一颗少女的心。他让我的少女情怀爆发过也让它暗淡过。我不明白这一切究竟算什么,只有静静等待,所知道的就是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自由了,而我还只是个要为高考而死拼的孩子。
回到房间关上门,一个人卷在床上,心里乱乱的全是问号。想到他的亲吻摸摸嘴唇,不觉掩面偷笑,心里漾起层层浪花,转念又想到猛猛,心底又生悲凉。
下午收拾收拾琐碎的心情,就要去学校了,本来想着周六周日好好休息的,谁知道结果更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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