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离别
元宵的炮竹声刚刚消散,我觉得离开的时候到了。这一天,我将要离开这个带给我无数欢乐和刻骨伤痛的家。一个剥夺了小白生命的家,无论多少欢乐,都不足以弥补最爱我的小白死去带给我的悲痛。为了避免自己也将成为一块随时被端上餐桌的肉,为了生命的尊严,为了我的狗生在最后的时候不至于陷于后悔的深陷,我决定离开这个家。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生活。我知道离开这里,我将不得不风餐露宿,不得不独立面对生存的压力,但是我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比起生命的尊严,比起自由,每天三餐定时喂食又算得了什么呢?听丁丁姐姐说过,我的祖先是狼,也是自己觅食,自己在原野里活下去的。我作为一只四肢健全的狗狗,没有理由必须依照人类的施舍才能活下去。
离开这里,让我不舍的还有丁丁姐姐,还有爸爸妈妈,他们那天面对已经烧得香喷喷的小白的肉,说什么也不愿意吃,我知道,他们也是视小白为一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个体的,他们也是视小白为自己的朋友的。妈妈曾经说过,爷爷阿婆那一辈子人是经历过真正的饥荒的。在饥荒年代,不要说吃狗肉,为了活下去,就算是吃人肉,吃小孩子的肉,这样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因为他们经历过饥荒,所以他们特别珍视食物,不愿意浪费任何好吃的东西,包括对他们忠心耿耿的小白的肉,毕竟小白只是一条狗。
别了我的家,别了爷爷阿婆,别了,漂亮的小屋。我将去寻找自己的生活,过我自己的狗生。本来我想给丁丁姐姐留个纸条什么的,但是我又不会写字。我走到关着母鸡的鸡棚前,对着小母鸡们说:母鸡母鸡,以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们了。你们要多下蛋给丁丁姐姐吃。
我走到小溪边,对小溪对面的蜘蛛网说:蜘蛛蜘蛛,等你们再醒来的时候,我再也不能陪你玩捉虫子比赛了。
我走到猪圈里,对着空空的猪圈说:大猪大猪,你们不能去寻找的自由,我替你们去寻找,生而为猪,每天吃吃喝喝,等着一朝被宰杀,活着所有的意义就在于一身的肥肉,如果你们也学会了思考,不知道会怎样评价自己的猪生。
我看到阿婆爷爷在吃早饭,他们也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满满一碗狗粮,我知道,他们是多么善良的老人,有些事情丁丁姐姐懂得,但是他们却不会懂。因为他们没有念过书。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在这个家吃过的最后一顿早餐了,吃完这一餐,我就踏上离别之路。狗粮香喷喷的,美味极了。每次都是妈妈从杭州给我买来的。妈妈说,进宝只有吃了狗粮,皮毛才会光鲜亮丽,身体才会健健康康的。我看到冰箱上面还有满满一大袋狗粮没有开封过,但是我却没法带走。离开这么美味的狗粮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是为了想我能自己主宰的狗生,这点代价,我愿意付出。
我默默地吃完最后一顿早餐,默默地走到爷爷身边,轻轻地抱住他的一条小腿,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们以为我向往常一样出去玩了。
我顺着小溪水流的方向走。听丁丁姐姐说,小溪一直流啊流,流入大溪,流入河流,然后就汇入钱塘江,最后和钱塘江一起注入大海。丁丁姐姐在城里的家就在钱塘江边上,我要是一直沿着水流的方向走的话,就可以找到钱塘江,找到了钱塘江,就有可能遇见丁丁姐姐他们了。有了前进的目标,我顿时就有了行动的动力。随着小溪叮咚叮咚的声音欢快地往前走。离别的伤感顿时消去了大半。我坚信,总有一天,我能再次见到丁丁姐姐,爸爸和妈妈的。
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应该和他们怎么说呢?他们会不会怪我不辞而别啊。下次丁丁姐姐要是回来见不到我的话,肯定会伤心极了的。我有点后悔,没有留个什么纪念物之类的,告诉她我没事,只是去寻找自由而已,我想她是能理解我的。
田野里的风景还不错,虽然春天还没有到来,但是山野上,竹林里,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好像春天从未离开过。我跑累了就在青草地上趴一会儿,甚至可以小睡上一会儿,口渴了,就喝清澈的溪水。我能在溪水中看到一张黑白分明脸,上面洋溢着无比自信的幸福,我还是第一次自己端详着自己,我眨了眨眼睛,水中的倒影也眨了眨眼睛,我裂开嘴,它也裂开了嘴。我知道我并不孤单,因为我有我的倒影陪着我。看着看着,我听到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我的身体里面发出来。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声音来自何处。但我非常强烈的想起了我的放在冰箱上面的狗粮,我要是能吃到香喷喷的狗粮那该有多好啊。我知道我饿了,我应该吃饭了。可是,我的狗粮在哪里呢?这里是没有我的狗粮的。离开家,就得自己找食物,找到什么就必须吃什么。这就是摆在我前面的选择,要么回去,回到有狗粮吃,有狗窝睡的家,但是每当人们想吃狗肉的时候,就得乖乖奉献出自己的肉,这个就是吃人家食物的代价,要么就继续上路,自己找吃食,这样自己的生命才真正属于自己。
不管前途如何,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就应该勇敢地走下去。
但是饥饿的感觉一直困扰着我,我吃什么好呢?
我看到小溪底部有小鱼在游动,但是我伸出爪子抓了几次都没抓找。我看到树上停着几只肥嘟嘟的鸟儿,但是我够不到。怎么办?饿肚子的感觉真不好受。我想到了有人住的地方就有他们吃剩的饭食,我到村子里去碰碰运气吧。
我沿着小溪继续走,在溪边有几乎人家,正月刚刚过完,家家户户的门前空地上的垃圾还没不及清运,我走了过去,凭着嗅觉,我确信这里面有我要找的食物,我扒开一直塑料袋,里面果然有数不清的的肉骨头还有其他食物。饿了什么都好吃,我觉得这些骨头比狗粮好吃多了。想到以后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找路边美食吃,我觉得我的前途会是一片光明。
吃饱肚子,我就沿着小溪水流的方向继续上路。
边走边看着太阳也在我头顶走啊走,当它走到山顶上的时候,我决定身上渐渐有一阵寒意了。太阳像一个红红的皮球一样,它好像要沉入山的背后。天马上要黑了,天黑之后,我将怎么办。我去哪里睡觉呢?我觉得,我应该找一个软软的干燥的草窝比较好。后来在田野中间,我找到一堆稻草堆。当我趴在软软的稻草堆上,抬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无比晶亮的大盘子,它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月亮。有它陪着我的夜晚,我不会感到寂寞。那天梦里,我梦到了和丁丁姐姐一起在小溪中找漂亮的石头。她找到了一块很值钱很值钱的鸡血石,她说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狗粮的。我知道,她肯定会给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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