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睡着，就跑了

睡着睡着，就跑了

儿子今年9岁。

      九年里，一直睡在身边，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生活习惯。

      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儿子念叨了几次，让我把隔壁空床铺好，他要自己睡。我不以为然，因为去年赶他一个人睡，赶了几次都未成功，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待我铺好了又不肯去不是白折腾我了！

       在他催了几次后，尝试性的铺好棉被，没想到这次是来真的。打雷下雨的日子，担心他睡不好，却怎么叫也不肯跟我睡了。他说：不怕的。然后被子一蒙，睡着了。半夜去偷看，睡得可香了。

       小男人，就这样开始脱离我的生活了。不知为什么，这是我期盼的事，真的到了这一天，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快。

       儿子遇上我这个妈，有点倒霉。他的成长，我总是恨不得能快点、再快点。在他咿呀学语的时候，恨不得再快点，可以自己到处跑；蹒跚学步了，恨不得再快点，能背起书包去学校；入学了，还是希望再长快点，不用粘着我，学会独立自主的本领。

       也许因为他是男孩，造就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愿，殷切希望这棵小苗能长成参天大树；也许是因我的人生里，遭受几代娇生惯养男人的伤害。所以，我从来不惯他，即使心里千遍万遍的“啊崽啊肉啊宝贝”，嘴里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刚正严词，不跟他嘻哈。因为我要他长成有作为有担当的男子汉，不能有一丝懈怠。

      每天，当他背起书包出门的时候，我就跑到窗口等他的背影，看他穿过那条街，直到看不见为止。这小背影，不知看了多少次。从学校到家也就100米左右的距离，明知道他可以安全往返，甚至有时候有他爸护送，我还是喜欢守在阳台看着他的小背影，一直看到看不见为止。这是窗前最美的风景。

      第一次走进小学校门，就被值日生拦在门外，并带着他找教室。我就傻站在门口，看着他小小的身躯，紧紧贴在高年级大哥哥的身边，那么瘦小。几年幼儿园读下来，一直都是我伴在左右，现在，他的身边悄悄换成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大哥哥。将来，他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取代我的位置，他就这样一步步成长、长大。虽然都是我盼望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心底泛过一丝酸味，怪怪的。

      成长，就是这种欲罢不能的痛。

      就像腹中胎儿与产妇之间的生死拼命，那种痛，让母亲迎来新生的喜悦，让孩子告别了黑暗拥挤的子宫，有了眼前缤纷多彩的新生活；就像当初哭着喊着不肯上学却硬是塞进了幼儿园的班车，自己躲着悄悄落泪。不忍的事很多，却不得不一件接着一件去做。

       同村同学小琴是家里的独女，又是父亲晚年所生，所以极度宝贝。虽然是物质贫乏的家庭，但精神方面的关爱是满满当当，不比任何人少。毕业那年，她父亲说了很多好话，才说服我父母，带上她一起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出去挣钱谋生了。

        难以想象的是，回家时候，家人说起小琴父亲，一次次在马路上看到班车时，情绪失控，顿发嚎啕大哭。因为他非常非常的想念从小捧在手心里的独女，可是无奈自己年老体弱，终究是要放手让宝贝独经风雨的，哪怕是挖心的痛，也只能自己承受。

      儿子也一样，终究会远离我，独自飞翔。一不小心，会把你的嫌弃和不耐烦甩得远远的；一不小心，他们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