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完寒假,学校给我们换了新的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魏老师退休了。
我们来不及思念魏老师,新的班主任就已经大刀阔斧地展开了工作。他要给我们重新分配铺位。
上学期,我们那间宿舍住着三十二个人。大通铺。所谓的铺,其实就是两排砖块上搭些木板。每个人所占用的铺位,都是班主任提前丈量好的。我们把自己的褥子折叠成规定的宽度,一点都不能越界。
宿舍原本是一间教室。桌子凳子都搬出去了。讲台还在。人多的时候,讲台上也要搭起铺板,住上人。
走道里放着自行车,车轮车把都要错开来放。这才可以勉强把大家的车子都挤进去。如此,留给人走的路就很有限了。若是俩人错身而过,得挤挤才行。否则。就要碰头了。
新班主任姓关,后来知道他叫关侠。咋一听他的名字,我们很是嘲笑了一番,说是像个女人的名字。再后来,知道了是“关侠”而不是“关霞”,才恍然大悟。不过,若是他惹恼了我们,那我们就会故意在“关”字后边拖个长音,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喊出短促有力的“侠“字——听起来,就像是在喊——”霞”!
这是后话了。现在,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关老师,看他极其认真地扯一根皮尺,一个铺位一个铺位地丈量过去,并且用红色的粉笔做着标记。
关老师全部丈量完毕,不多不少,正正好是三十个铺位。这是谁的铺位?关老师直起腰,指着讲台上的铺位问道。
是我。张鸣琴在人群后边举了举手,答应道。
你可以住到下边来了。关老师透过好几个脑袋的空隙,看向张鸣琴,说,咱们班转走了一名同学,现在是三十个女生,三十个铺位,正好。
还有一个高三的学生呢,是三十一个人!张鸣琴立刻说。
高三的学生搬走了!关老师面无表情。
真的吗?太好了!这消息太突然,我们惊喜非常。即便是有新班主任在场,我们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了。
我住在讲台上,其他同学的地方就能大一些!张鸣琴对高三学生搬走的消息丝毫不感兴趣。她的脸上蒙着层阴影。
讲台上的地方要腾出来,放自行车!关老师面沉似水,语气不容置疑。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我让几个男生来把铺板和砖头搬走。
我们都知道张鸣琴为什么不肯搬离讲台。在讲台上铺床睡觉,不但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且,谁也不挨,那才正儿八经是张床。不像我们,人挨人,人挤人,翻个身都要小心谨慎,唯恐压着了左右“近邻”。
关老师领着几个男生来搬东西的时候,张鸣琴正坐在她的床上掉泪。
为了大家的利益,你得委屈一下自己了。没办法,人太多了,自行车也多,你瞧,宿舍里已经没有下脚的地儿了!关老师劝解着张鸣琴,语气和缓,不再像刚才那般严厉。
张鸣琴抹了把眼泪,把自己的铺盖一股脑卷起来,往门口的铺位上一扔,也不铺床,就出去了。
关老师指挥着几个男生,搬砖的搬砖,抬铺板的抬铺板。一溜烟似的走了。
舍长柳青拿把笤帚,把讲台上打扫干净,又指挥着大家,把走道里的自行车在讲台上摆好。
关老师是对的。搬走了几辆自行车之后,过道里果然宽敞了许多。出来进去,都可以大大咧咧地横着走,再也不用向铺板弯腰,侧身而过,躲避自行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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