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从此不再提及那些陈年旧事
让它们随着光阴流逝深埋黄土
你的背篼你的犁头你的扁担连同
所有的春风秋雨，化作尘世的守候
以及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的野草
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我差遣所有寂寞
陪伴疲惫而孤独的灵魂，一一跪拜
风雨剥噬的墓碑，就像你深邃的目光
所有悲欢苦乐以及深深浅浅的心事
全都被你各各洞穿，所以我不言语
只当你是远去，即使隔着十年的光阴
从前你走过的路，早已长满杂草
你踩过的那些石头，布满青苔
被你捏得光滑无比的锄头，它比你孤独
一束麦子，在五月的风里左右观望
老屋飘出的炊烟绕过树梢，绕过山头
绕过布谷声声，绕过四季轮回的村庄
绕过你的古稀之年，就再也绕不过去了
于是，在那个多雨而又阴冷的九月
我在村头的路口——隔着十丈的距离
错失了，你在世间的最后一面
从此我没了言语，也无从言语
只当你是远去，即使隔着十年的光阴
童年的歌谣，被初秋的月光洗得发亮
贫血的岁月里，你带我来到一片苞谷林
和你一起守苞谷（那时有人总爱趁夜掰人家的苞谷棒子，贫穷的岁月啊）
你坐在苞谷地里，我躺在你的怀里
你教我的那些粗俗的歌谣
连星星们都不好意思听
它们啊，害羞地躲进厚厚的云层
只有月光落在苞谷叶上，沙沙地响
那时你多么年轻，即使风寒露重
你也有一副火热的胸膛
请你原谅我的脆弱，面对这些
我无力关闭记忆的闸门
但我保证不再提及那些陈年旧事
我宁愿只当你是远去，即使隔着十年的光阴
2017年8月4日临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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