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承认我历经沧桑 。――聂鲁达
一直觉得蒋方舟在我们这代人里,尤其是女性当中,算比较睿智的作家。最开始接触她,并非书籍,而是演讲。与一般的激情四射、荡气回肠的浮夸演讲不同,方舟讲话斯文,像个孩子般,但她的语气里很坚定,所言所思很扣人。这大概就是喜欢她的原因,柔和、睿智,是个八零后,但又不像个八零后。
《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 》是蒋方舟二十岁后,首度杂文结集。
2008年秋天,作者进入清华大学就读。2012年毕业,受聘为《新周刊》杂志副主编。一切看起来很完美和幸运,但逐渐显现的焦虑和问题让她开始反思。
在《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这边书里,她反思成长道路上的得与失,描画身旁被绑架的一代群像,重寻写作的意义。
这本书里,吸引我的第一点在于:她解答了我的一个疑问:作家到底是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创作还是承担社会责任做一个时代发声者?
在她看来,世界上的作家分两种:
一类是加缪式的。加缪曾说:“当我只是一个作家 ,我将不再写作。”在他眼里,写作的过程就是政治抗争的过程。另一类作家,是博尔赫斯式的。他一生避免与任何现世的斗争和意识形态挂钩,对于贝隆政府,他只是低下眼帘,盖住日益失明的眼睛说:“贝隆主义不能说是对还是错,关键是他已无法改变。”加缪为了承受历史的人民写作,这并没有减少他文本的纯净;博尔赫斯恪守一个写作者的本分,不额外承担任何社会义务,而丝毫没有降低他在文学史上的价值。
作家有权力保持自己的遗世独立,同时,他也必须和所生活的时代有某种同频的互动。这种互动,不是来自于意识形态的召唤,不是对苦难者的代言,不是推翻现有政权的野心,而是倾听自己良知觉醒的声音,诚实地把它记录下来。在北欧,这种声音也许诉说的是叶落花开霜起雪落的美;在苏联,这种声音诉说的也许是共产主义的冷酷;在非洲,这声音诉说的也许是种族战争带来的血腥。记录本身,即已是反抗。
作家的责任是什么?格雷厄姆·格林曾说,他不希望对社会上其他受害者负特殊责任。但是,他想作为一个作家,起码有两项义务:一是根据他自己的观察来反映真实情况,二是不接受政府的任何特殊优惠。而现在,以上两点似乎都需要具有格外的道德标杆和格外的勇气才能做到。
大概正是对作家这个职业的不同理解,所以蒋方舟才会格外喜欢阎连科。她毫不掩饰对阎连科的喜欢,称他是她见过的最具作家风范的现代作家。朋友开书店,常说“阎连科很可能是下个拿诺奖的中国作家。”(他和蒋方舟一样都是很单纯地热爱文学的人)阎连科确实也符合以上两点作家的特征,他的作品,以一村庄可窥见中国。他的人品,因当兵生涯而愈加纯粹和坚韧,不为世俗和政治,只是记录和反思。特权的话,似乎从来没有入过他的眼,或许有时,但他又追不上,于是他始终是很纯正的作家。
蒋方舟的思考还在同辈人。她写投身政治参与北京市人大代表选举的同学轰轰烈烈开始继而失败,这样的戏剧性场景让我轰的明白了,就是这个年纪,梁启超、严复,数以千计的前辈就在二十几岁就开始救国事业。而这个时代不需要我们去救亡图存,而所谓关心政治,不是看看新闻饭后谈论的那种关心,而是参与进去去身体力行改变的那种以天下为己任,拿一腔热血为社会正名的堂堂正正的热爱祖国,原来是存在的。就在这个时代,就在这个太多青年习惯拿手机刷新闻转微博黑白不分骂骂政府的时代,渴望改变的责任青年原来是存活的,只是另一个时空而已。
不难发现,方舟书中谈到的青年大都属于社会中产。这是因为改变社会,革命,在方舟看来,是中产阶级青年的事情。(当然历史上也不乏下层人民革命成功的例子)因为一般情况下,下层青年还要忙着照顾眼前的苟且,或者国家政策法规能轻易地满足他们的需求,谁回去反抗一个使他们过得更好的国?太上层的反倒对社会国家无所谓,或者利益当头直接换个场所。只有中产阶级,他们才觉得社会国家和他们是真正息息相关和可以改变的。从这个角度看来,中产阶级,是社会力量的核心。所以她窥见的中产青年,就是中国青年的缩影,是这个国家的主要变革力量。
很难忘记她笔下的那个悟道青年。一路考试过来杀进国际赛场,继而进入清华。一路顺畅,反倒让他疲惫,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思索着思索着喜欢上了道家思想,继而出家,后来消失。
还有中南科技大学和学生的种种,我们的教育曾给我们的乌托邦和梦靥,我们的国和家,我们骇人听闻的社会现象,除去游戏至上和醉生梦死,我们青年一代应当思索关注的,实在太多太多。
最后谈一些对于作家本人的看法。网络上有段话这么评论:
致命的是单调,的确可以写出看起来很美的文章,但远远出不了深度和广度,对社会的看法稚嫩,也达到不了一种看人生和行文的成熟。但这一切也没关系,毕竟人家自己说了: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
还记得在《圆桌派》里,蒋方舟和徐静蕾一起上节目,很多人吐槽方舟丑、唯唯诺诺。但在我看来,方舟的美正在于她的唯唯诺诺,正因为年轻,才会谦虚着倾听别人。年轻不应该被责骂,柔和才是一个真正见过世面的女子的最终归宿。
而单调,只是表层,深层的东西,方舟自己也说过,原因在于生活体验的缺乏。乡土文学有乡村记忆,而这个年代,没有完整的乡村文化供新作家玩味,城市也只是空洞。这不是她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给予。如何摆脱局限,创造这个年代的文化,也是我们这代青年,应当一起思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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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06/大若木木/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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