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尘梦

微雨尘梦

喜欢春雨淋湿了小路，春意弥漫了村庄的时候。少年读书，好瓶花相伴，倚窗而坐，聆听风声、雨声如唐诗宋词般拂面而来。杨柳小屋，微雨燕子，心也随之温润。

陋室靠山而坐，对水而居，沐浴着天地灵气，包裹着四季山风。听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总是在小雨的点点滴滴中，感受着浓郁的民俗民风。

走出小屋，一朵一朵地数着，桃花的粉，杏花的红，梨花的白。田野上小苍兰的纤巧，漫天星的密集，山坡上的刺玫，房前的牡丹，院子里的月季和玫瑰，点点滴滴，重重叠叠地装扮了四季。

儿时爱花，总是看见老屋园子里那棵牡丹花，精瘦的惹人怜爱，单瓣单瓣的，简简单单的纯白，却能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散发出阵阵的幽香，蝶飞蜂舞，春意无穷。只可惜花期太短，经不起观赏就已经凋零。于是在花蕾初成，折插花瓶。细看着，感受着绽放时的柔美，凋零时的怜惜。村头四爷家后园里有棵牡丹，花开千瓣，色彩艳丽。盛开时，朵朵丰满，匍匐一地，只怪老人抠门到了尽头，只限观赏，杜绝折摘，只好作罢。他家后园的山坡上还有一大片刺玫瑰，金灿灿的美，美的让人窒息。花期颇长，经得起连续去观赏。如今回想起来，插至花瓶最多的还是那一束束的黄玫瑰。

只是在不经意间就这么地给长大了，长大以后，不可理喻似的天南地北地漂。记得在童心未泯的时候，听见爷爷的母亲，我的老太太说起爱花如命的小山子，独自前往洛阳看牡丹的故事，回来就没日没夜地松土，挑水，播种，直到花开之日的一个花好月圆的良夜和牡丹仙子缔结良缘。没想到多年的颠沛流离，有次归家在冬夜，我三岁的儿子，在温暖的被窝里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耳畔用咬字不大清的童音重复了好多年前那个遥遥远远的故事，我的心深深地刺痛着。之后的所有日子里我慢慢地知道了，所有的奇花异草，满世界都有。比如洛阳的牡丹，大理的茶花，天山的雪莲，沙漠胡杨，戈壁红柳。

为此，我徜徉过西北大漠，见过秦城故址，驼峰红柳。我也滚爬过青海高原，感受过高天后土，村寨古堡。我也到过江南水乡，领略过小桥流水，品尝过桂花美酒。只是在春风欲来，桃花盛开的时候，乡思总会把那揪心的乡情撕扯。

妻爱牡丹，爱插牡丹，也爱画牡丹。其执着好似我爱梅。尽管坚持不懈，任梅花，牡丹将陋室的四壁层层叠叠的装扮，仍然日渐挫败。年轻时，大把大把的插花总能把春日里的小屋装扮地春意盎然。每次归家，总能感觉到炊烟四起的温暖，儿女绕膝的幸福。

漂泊的春日里，我的家信总是花瓣重叠着花瓣，流浪的春日里，我的家信总是花事包裹着花事。再后来的后来，孩子们都渐渐地长大，我们也渐渐地老去，妻子那边的话越来简单，简单的只剩下日常生活中的嘘寒问暖，我的心却依然充满着浓浓的花香！

老家的院子不小，房子不多，于是就有大片大片的空地空着，有个平常的初春午后，趁着小雨弥漫了小院的时候，播种了繁华的希望，美丽的守候。满满的一大筐多色的牡丹花根，在我毫不知情时，家人悄悄下种。只知道牡丹有花园独种，花盆独栽，怎能想到成片的种植是何等的繁华。牡丹是农历二月中旬下种，三月出苗，四月拔节出蕾，五月迎风开放。一直到了花开的那天，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争奇斗艳，就是群花拥抱，挤压枝头的震撼。花期之长，长出了我的想象 ，多色的花朵一茬接着一茬相继绽放。一直到了本年农历十月，看那一朵朵惊艳在一场大雪中尊严地倒下，结束了美丽的一生，我痛心不已，热泪盈眶。

归家的冬日，和家人小聚，孩子们问，爸妈，有一天你们老了，干不动了，说说，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们最想要的。老婆说，我吗，要求不高，青灯古卷，晨钟暮鼓！女儿鼓掌，超凡脱俗，气定神闲，不错！我吗，只留小屋一间，种下千花为伴，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儿子笑叹，情趣高逸，淡看人生，好！

在小雨又一次淋湿了小径，花朵香满了小院的时候，眼前再现了当年那个临窗持卷的少年，好多年以后，岁月早已在你那曾经还光洁的额头上，刻下光阴无情的梦痕，你的心是否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