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时间有多长？
对荷花来说，十年的感情很长很长，有点太长了，就像反复换热水温的那壶酒，有点失了酒味。
01
荷花是被校长逼着去学奥数的。
小学六年级刚开学，当校长兼数学老师笑眯眯地问荷花要不要去上周末某校外奥数班的时候，荷花一脸惊讶：不了，我爸妈没让我上。
老校长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继续说：你看你的同学都在上奥数；你数学这么好，不上可惜了。
荷花一脸天真的微笑：不用了，老师，真的不用了。
那个周末，荷花被校长强行推进了奥数班的教室。上课的老头跟校长看上去很熟的样子，对荷花说：看在校长的面子上，收你一半学费好了。
那天，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然后在答案前写了几个字：青庭解法。
教室里的学生都“哇”了一声，扭头去看教室后排的一个人；荷花跟着扭头，在众人目光的焦点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嘴角抿出了一个小梨涡。旁边有人嘀咕：又是青庭。
荷花很快明白了，青庭是这个班上最聪明的学生，他解题的方法会被当作范本教学。更厉害的是，他好像课上从来不听讲。荷花觉得，青庭一定是个天才。
奥数班教室的位置是随机的。某一个周末，荷花因为迟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和青庭同桌。
青庭在课上偷偷玩一个放大镜。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深色的桌面很烫手；青庭手持放大镜，悬置在他的大腿上方二十厘米处。
放大镜的焦距也是二十厘米。
那天青庭穿了一条黑色的棉质长裤。
…………
荷花闻到一股焦味的同时，看到身边冒起了一缕细细的烟。
“青庭！你裤子烧……”
“嘘！闭嘴！”
青庭操起作业本往自己大腿上猛拍。
讲台上的老师看过来，严厉地问：青庭你又怎么了！
青庭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裤子上的黄豆大的焦洞，说：老师，我没事。
荷花忍了一整个下午的笑意，在课堂上憋得面红耳赤。
青庭看着荷花憋成这样，也嗬嗬嗬地笑。
多年以后，荷花想起青庭，依然是小学六年级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在午后的阳光下嗬嗬笑着的样子。
荷花因为经常迟到，在奥数班上和青庭同桌的次数也算多。
小学快毕业时，荷花拿着一本流氓兔封面的毕业纪念册找青庭留言，说，虽然咱俩不是同班同学，好歹也做了一年的同桌。你给我写一个吧。
青庭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深吸一口气，提笔在毕业纪念册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
荷花探过头，看见是连体字的“天天开心”，有一点失望。
02
青庭不出意外地考上了市重点中学的初中部，和就读于当地一所普通中学的荷花再无交集。
直到初二的那次全市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那个周末，初中数学老师带着包括荷花在内的奥数竞赛队去某中学参加竞赛。到达考场的时候，离开考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荷花的带队老师突然一拍脑袋：完了！
他在背包里翻了又翻，然后欲哭无泪地说，我忘了带你们的准考证……我这就打车回家拿。
荷花目瞪口呆地看着数学老师慌慌张张跑了，把她和队友们留在考场门口。
正当荷花在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中紧张地来回踱步时，走廊里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青庭，长高了一点，瘦了一点；嘴角依旧挂着熟悉的梨涡。
青庭说，荷花，这么巧，你也来考试。
荷花苦笑说，我的老师回家拿我们的准考证了，我应该赶不上开考了。
青庭说，没关系，你别担心，我陪你在这等。
荷花惊讶地问：你为什么要陪我？这是奥赛，万一你时间不够怎么办？
青庭笑笑说，反正我每次都会提前交卷的。
荷花翻了个白眼，然后哈哈哈笑了；青庭也没有再说话。当数学老师一路小跑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荷花心里想，他怎么能来回这么快。
03
中考结束，荷花有如神助地考上了省重点高中，而青庭升入了本校的高中部。
第一次去外地上学的荷花终于有了手机，以便和家人联系。在那个智能机还不普及的年代，手机连短信都只能存储两百条。
开学第一天，荷花就和同桌的小姑娘聊熟了。当得知新同桌来自某市重点初中时，荷花心里一动，问：你认识青庭吗？
新同桌说，认识啊，我们初中同班。
荷花从新同桌那里得知了青庭的手机号码，脑袋一热，发出了时隔两年的第一条信息：你好，我是荷花。
后来发生的所有事，荷花认为都始于这条机缘巧合的短信。如果没有这一条短信，可能荷花和青庭就只是小学课外班上的短暂的同桌。
有了这个开头后，荷花和青庭成了经常聊天的小学课外班上的短暂的同桌。
到了后来，每天晚上十点，青庭和荷花都会准时互相发信息聊几句，哪怕是很无聊的笑话和吐槽，不说都好像睡不着。这种默契，多年以后在荷花的回忆中散发着一种历久弥新的暧昧。
高二的寒假过后，同桌和荷花聊起假期间的初中同学聚会。
同桌突然说，那个青庭，你知道吗，据说现在可受欢迎了，高中有好几个女生对他表白了，情书都收到过一沓了。
荷花停下了指尖转的笔，说，哦，是嘛。
同桌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是啊，据说还有个外班女生对他穷追猛打，追了好一阵子了；两人估计已经在一起了吧…… 青庭还不承认。
荷花突然觉得好无聊。她的目光从同桌脸旁掠过，穿过教室窗户，落在了灰蒙蒙光秃秃的树枝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