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
——旧约·传道书 3:7
小白挺可爱的……最少当时来过我家的女孩们都这么说。其中有多少出自真心，我分辨不出来。
回想一下，那时肯来我家的女孩，也许是出于对冒险的渴望。她们一般会对小白表示善意，小白也会以善意回报。他会在那些美腿上蹭蹭下巴，然后把她们当成猫抓板。
这种交流总是以尖叫结束，然后再没有然后。
每次女孩都会挂着僵硬的笑脸离开，小白跳上门口的鞋柜，想去抓女孩的长发，请她以后再来。他似乎对每个女孩的印象都不错。我会点点他脑门，告诉他下次不要这么热情；小白也总是会甩甩耳朵，眯起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白会坐在窗台，两只大眼睛一蓝一绿，盯着女孩们走开的方向。那往往是在短暂的春天，有时有风，有时天气很好。姑娘们正当最好的年华，婷婷袅袅走远；小白望着望着，清亮的大眼睛也蒙上一层迷惘。
小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不知道全无保留地展示自己为什么会是错误。有时候女孩们会蹲下来，揉揉小白的肚子。小白则会抱着她们的手咬上一口；若是开心了，还会再蹬两脚。可是姑娘们不喜欢他这么做。
一只爱咬人的蠢猫——这是她们看到的。小白想给人家留下好印象，但是却没有意识到，对方并不是猫。亲昵地蹭蹭下巴是一回事，玩闹般的撕咬是另一回事，小白从来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姑娘们不喜欢沾着一身白毛，穿着挠出流苏的鞋子。小白并不知道。他从来不明白。
当时的我也不知道。合适的尺度总是需要慢慢摸索，对不同的人也总有不同的规则。小白总是喜欢躺下露出肚子，全无防备地展示自己；当时的我也是一样。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很有安全感，还是索性自暴自弃；我也不知道，像刺猬那样竖起背上的刺，和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会不会是更合适一些的选择。或者，也许在这两个极端之间，会有些更平衡的选项？
可是小白和我都没有去尝试别的方法。当时的我们都是一样，自由自在以天性生活，固执地以己度人。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可能比世界还大。
我们没有读心术，这真是缺陷。我们无法一眼判断出应该和别人保持怎样的距离，真是遗憾。我们错过那些本来可能更好的选择，忘掉那些曾经记忆深刻的人，怀念那些有着美丽颜色的回忆，哀叹自己老得太快，却聪明得太迟。
小白从来没有怀念或者哀伤过。他只是用他一大一小的瞳孔望着世界，一次一次用全然相同的热情，面对每一个新结识的姑娘。没有失败能让小白退缩；哪怕被无视、被讨厌、被踩到了尾巴，下一次他也是一样会露出肚皮，发出一样的呼噜声。
总会有人喜欢真正的自己吧——小白大概就是这样想的。无论怎样被拒绝，小白也依然不改初衷；也许，小白才是更有勇气的那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