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的东风,冉冉地吹拂着,这三月的桃花支不住红艳的酡颜,卸下落英缤纷。河塘边的柳丝儿,借着风力,俯下腰肢,搔着行人的发。细草芊芊的绿茵上,沾濡了清明的氤氲。
花儿草儿,只要一息尚存,都在努力绽放着,在讴歌春的动人。
只有三条孤独的影子,泡在狭窄的而厚厚的玻璃水盆里,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地一圈又一圈游历着。
从日初到日落,这水映照了太阳的颜色,显得昏黄;从天亮到天黑,这水吸纳了蓝天的色彩,加入了靛青;从潮起到潮落,这水融入了山的影儿,郁郁葱葱。
我们是被遗忘着,被这春天遗忘,被这青春的温馨世界所遗忘,黑青色的水淹没了我的身躯,无力再在这小小的暗臭的水域游转了。
已经几百天了,一直保持着宁静、保持着清亮、保持着生动。出去了,几天,回来的身影显现,浊水瞬间变清了,我已经习惯清澈,习惯每天定时的喂食,我成了鱼缸里的“花盆鱼”。我们都是花盆,离不开喂养,离不开这小小的环境,风浪已经是在遥远的梦里。也许醉里挑灯时,也会有一幕沙场点兵的英雄气概,而游行于直径不到30厘米的缸中,我的志向撑不出去。
在甜梦初醒时,惟有空虚,也许不如一走了之。
唉,苍苍者天,既已给予生命,赋予了彩色的外衣,游泳的美姿,供人观赏的怡乐。曾经在日光下若空游,曾经往来翕忽,无限惬意。时光匆匆,又怎么吝啬地给我们仅仅几百天可贵而稍纵即逝的时代呢?还不如那桃花,艳丽盛放之时也博得人们的赞美;还不如蝴蝶,短短一春酣足花间飞舞,春尽花残壮烈地殉春光化去。
灯光映着水,绿黯黯的,显出了夜半的苍凉。
也许明在就是新的一天了,会有新的水,新的空气,新的食物。
那天下午,空气真好,暖阳透过空气,丝丝射进了这绿盈盈的水中,我预感到一切会有变化。
确实,端着水缸的步伐快速而稳健,走了好多路,原来是停水了,要去更远的水池汲水。我们做到兴奋地在缸中跳跃摆动着,感觉到希望的来临。
还是原来的步骤:倒水——冲洗水缸——放满一缸清水——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捞起,小心翼翼地将我们放入清水中。
还是原来的脚步,在走廊的尽头,响亮而清脆的“哐”一声,那是鞋子踩着转折处钢板铺的断片。然后,轻轻地放下,仍然在阳光下。
我们自然而然地探出头来,知道马上就可能饱食一顿了。
可能是数天的忽视,换来了今天特别多的鱼食。
一开始的抢食过后,水面上还漂浮着不少的一粒粒色彩斑斓的鱼食,那样地诱人,那样地美丽。
那个小不点儿,才吃了几粒就躲到水底了,剩下的,我们两条大一点的,全包了。“一粒不剩”、“爱惜粮食”才是我们的鱼风。即便已经很饱了,在肚子的部分,已经塞满了,如怀孕了似的,我的嘴还是停不下来。
一夜胀痛,终于无法呼吸。
春到三月桃花雨,半夜鱼儿别离亡。无人挈入澄江去,汝死哪知世界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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