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的人很多,文章也很多,即使再多,也是一个让人喜欢,让人感概的话题。因为天下的母亲都一样,每个人的母亲又不一样。
对我来说最忆的,最怀念的,是小时候母亲坐在炕头择棉花,我睡在被窝里,听母亲讲故事。母亲的慈爱,母亲的坚强都在我的脑海里一幕幕的翻过,让我不能忘怀。

母亲没有什么文化,非常爱听书看戏。小时候常听母亲哼唱戏曲,大概属于东北所讲的大口落子,现在说的莲花落子吧。隐约记着几句“大举子掖的是三千六啊,小举子掖的是二千三哪”不知什么意思。曲调倒是非常优美,应该是二人转和评剧之间的曲调,我也说不上来。和很多老辈人一样,母亲对皮影戏中也很热爱,倒没听母亲唱过,大概这类戏不太上口吧,看个热闹而已。那时唱影一般都是冬闲时,唱一次都要十天半月的,最长的能到一个月,戏迷也是众多,是那代人的喜好。
我在家里最小,最受母亲疼爱。母亲总是“老小子,老小子”地叫,要么就是“老羔子,老羔子”的。现在听着很土,当时却很受用,每当母亲这么叫的时候,总是甜丝丝、热乎乎的,趁势和母亲撒个娇,没准能撒娇出好吃的东西来。
那时家家日子艰难,平时很难改善生活,怎么才能吃到好东西呢,于是有时装肚子疼,头疼。母亲并不说破,常在这时给我做个面条,要么煮个鸡蛋,吃完后,我所有的病全好了。
母亲的疼爱也是有回报的。夏天常在山上劳动,回来时总是挎着满满一筐菜回家喂猪,非常沉。我总是半路上去接母亲,接过那满满的一筐菜,看着母亲胳膊上红红的印子,我为能分担母亲的沉重感到高兴,母亲总是夸我一句 :“还是我老羔子疼妈。”每听到这一句,心里都一样甜。母亲去世近五年 ,享年九十五,现在还常常想起母亲这句话,心里仍然甜丝丝,热乎乎的。
我的眼里,母亲不但慈爱,而且十分坚强。父亲教书,家里担子全是母亲扛着。虽然随父亲搬到教书的地方,还是有十来里远,常常不能回家。家的前后是大山,门前是河套。一次黑夜一头狼进了院子,母亲隔着窗户叫喊着驱离,狼大概听出只是一个女人的喊声,不并惧怕,在院子慢慢悠悠踱步,随后跳上墙蹲着,就是不走。母亲无奈,拿着铁锨出去,这头狼才慢腾腾不情愿的离开。
父亲去教书的地方走的全是河道。夏天雨季来临是母亲最担心的时候,一下雨便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走溜,担心父亲的安全。大大爷就是被山洪冲走的,这加重了母亲的担心。我那时不过几岁,却记着河里的水都漫到大门口,现在想想是很可怕的。母亲惦记父亲,又恐惧上涨的河水,屋子还漏雨,又是大的小的几个孩子,真是不易。长大后才读懂母亲的艰难,苍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艰辛和波折。

和大多数的农村母亲一样,母亲勤劳朴实。她从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能省则省。而对我们总是尽量吃的好穿的好,吃饱穿暖在那个年代己经不易了。靠父亲三十几元的工资,靠母亲精打细算,我们一家六口度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子。
母亲常常胃痛,痛起来不得了。看着母亲痛的大声喊叫,让我惊惧不安,又无能为力。那时没有好的医疗条件,一个胃痛能让医生束手无策,只能打一点临时止痛的药,象杜冷丁、强心剂之类的,杜冷丁又难买到。强烈的胃痛使母亲几近绝望,濒临崩溃,每到这时,母亲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次要,喊着我们的各字,害怕自己一旦离去,我们没人照顾。
直到后来在地区医院做了一次手术,母亲才过上没有病痛的生活。
每次回家,走的时候母亲总是送出很远,我回头时母亲还站在原地。她的眼瞎不好,未必能看清我,看到的可能只是个方向,可这个方向却有她的希望、她的惦记和永远的牵挂。
欣慰的是,母亲、父亲晚年都没怎么受病痛的折磨,总算是相濡以沫,安享晚年了。母亲在九十五,父亲在九十六时相继离去,是高寿了。
母亲虽然离去五六年,却象没有离去,梦里,母亲仍在喊着我的乳名,慈爱的抚着我的头,醒来还是甜丝丝的。

想起了一首歌,把它献给天堂的母亲吧!
喝一壶老洒 让我回回头
回头啊望望见 妈妈的泪在流
每一次离家走
妈妈送我出家门口
每一回我离家走
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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