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是与生俱来的

（1）

周六中午，就我和女儿两个人在家里吃饭。

我把菜做好，给女儿额外煎了两个鸡蛋。饭菜端上桌，然后招呼女儿洗手吃饭。我因为厨房还有点事，就让女儿先吃。

不一会，女儿叫我：“妈妈，有两个鸡蛋，我分了一个给你。”

我走到餐厅，发现女儿已经把她分给我的那个鸡蛋放在我的碗上了。

女儿说：“妈妈，你太辛苦了，你也吃一个吧。”

我没有拒绝，只是谢谢了女儿的体贴。

在现代这个物资丰富的年代，一个鸡蛋不算什么。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首先给孩子，不管吃的，用的，穿的，还是玩的。自从有了孩子，感觉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只要自己能拥有的，都会无私地先让给孩子。

（2）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我的家乡是在湘中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山村，因为离水库比较远，基本上那里的农田水稻处于靠天看收成的状态。我家房子下面那条不宽敞的马路，直到去年年底才铺上水泥，至此村里的老少爷们才有了一条下雨也不担心被泥巴缠满鞋子的马路。

在三十多年前的家乡，村民们的日子贫穷而拮据。而我家原本底子薄，据母亲说，当年分家的时候，我家连一个装稻谷的谷桶都没有分到，可谓一穷二白。加上孩子多，在还没有实行农田责任制的那些年，能吃饱饭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长大后，哥哥姐姐跟我说，他们都是吃红薯长大的，唯独我是白米饭长大的，因为我最小，每次母亲都用一个小碗，放在红薯上，蒸一碗白米饭给我，而哥哥姐姐只能看着白花花的大米饭流口水，而这些我是没有记忆的。而吃菜，因为家里极其缺少油水，所以菜再多也是不饱，更何况也没有很多的菜可以吃，于是为了防止兄妹四个的争夺，父母特意准备了四个很小的砂碗，每次菜炒熟了，母亲就把菜分成五等分，我们四兄妹一人一份，父母一份。

后来农田实行责任制，家里有了可以填饱肚子的粮食，但是荤菜依然是奢侈品。我清楚地记得，那时二哥在县城的重点中学读初中，一个月回来一次。只有二哥回来的时候，我们家里才能打一次“牙祭”，我后来想，之所以把难得吃到的一次荤菜叫“打牙祭”，大概也是因为牙齿也一直没有足够的油滋补，所以能吃到荤菜，就古代祭祀一样隆重。所谓的“打牙祭”，也就是在二哥回家的那天早上，父亲早早地去肉铺，称上一斤猪肉。因为二哥回家就意味着可以吃到肉，所以当时才三四岁的我，每次最开心的是，可以蹦蹦跳跳地跟父亲或者母亲去路上接二哥回家。

晚饭时，母亲把肉烧得香香的，油鼓鼓的，光闻到香味就止不住流口水，更何况，全家大小都已经一个月没见油星子了。全家六口人，还要考虑到跟小叔一起住的奶奶，就是七口人来分。有时奶奶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有时奶奶走不开，就还要给奶奶用饭碗省上一小碗给她送过去 ，这样分给每个人的肉就更少了。母亲每次烧肉都会放上几层厚厚的辣椒，一是家乡爱吃辣，还有就是辣椒放在肉里，辣椒也能沾上肉的香味，即使吃不了几片肉，就是肉里的辣椒也是一种美味。

每次吃饭的时候，母亲总喜欢给我们几个孩子每个人都夹几片肉到碗里，然后自己夹点辣椒，远远地走开了。孩子们就会问，妈，你怎么不吃肉啊？母亲每次都说，吃啊，我都吃饱了，你们也赶紧吃。

（3）

到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在那个缺吃少食的年代，母亲总是只顾着家里人，奶奶年纪大，父亲个高，食量大，孩子们都在长身体，每一个都不能亏待，母亲只能亏自己。

到后来二哥上了大学，家里条件逐渐好转，寒暑假的时候，母亲也会不定期地宰杀家里自己养的鸡，给我们解馋。同样的，没有骨头的鸡胸和鸡肝都是给奶奶的，鸡腿给了我和还有更小的侄子侄女，那时大哥他们已经结婚分家南下打工。剩下的鸡头，鸡脖，鸡爪，鸡屁股还有不多的鸡肉，是父母二哥姐姐四人一起，有时，母亲还会把鸡肉给我，侄子侄女再分一点。于是，每次我家的大餐，母亲总是一个人包揽鸡头和鸡屁股，因为这两样东西家里其他人都不吃。母亲每次说，她喜欢吃这些。我想在那段不短的艰苦岁月里，母亲没有吃过一块真正意义上的鸡肉，有时我们看不过去，把碗里的鸡肉夹给母亲，母亲总是很生气地再把鸡肉放在我们碗里，然后远远地躲开。

后来，我们相继毕业上班，家里状况真正好转，母亲再也没有必要为了给子女留足好吃的而亏待自己。有时，父母会来城里跟我们几兄妹呆上一段时间，对于食物的分享，母亲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味道好吃的东西，留给父亲，子女还有孙辈。我们一再跟她说，现在不是几十年前了，不要老是亏着自己。母亲总是呵呵一笑，哪有亏自己啊，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啊！

（4）

自己做了母亲以后，我理解了母亲当年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尽最大努力让子女家人吃饱，吃好的心情。当年就着红薯当饭，全家人分着一只鸡，一斤猪肉的日子终成过去，但是，母亲对我们的爱，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减半分。贫穷的时候，富裕的时候，母亲都有自己的方式全心地爱着子孙。

林语堂先生说：母爱是与生俱来的。

是的，曾几何时，母亲让她瘦小的肩膀扛起很多男人都承担不了重任，只是为了给几个孩子营造美好的未来。曾几何时，母亲吃了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为了给我们多赚学费，在酷暑里，忍着高温在茶园采茶，后来因毛虫过敏，导致全身痛痒难耐，母亲用洗衣粉抹在一道道抓痕上，就是为了止痒，却痛得泪水直流，然而第二天她天没亮又去采茶了。

母亲的故事很多，，在我们的成长路上，母爱一直都在，并且始终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