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海

  微不足道的琐屑中伤而日渐颓唐，呈现出贫瘠的内核。纵然多不想承认，我依旧在花红柳绿中忘记初衷，失去早先引以为傲的从容，对人与物产生了眷意，暴露出脆弱的伤口供人观赏消遣，或者得到几句无关痛痒隔岸观花的慰问。又察觉身体里衍生出的另一个我，把玩眼泪，撕裂伤口，狰狞冷笑看自己枉然匍匐挣扎。安逸表象下的疮痍冲破稀薄皮层开始显山露水，我始终未得到泅渡。

  也曾沧笙踏歌与之山水相逢，阆苑月下歃血偕臧，而今茶烟尚绿，年岁却抵不过烟雨彷徨，玉殒琼碎也只是一瞬。你馈赠了山远与情长，也给予了眼泪和黯然，我不过简单的客串了一回你生命里的配角，却因入戏太深，而忘记原敦敦让自己谨记维持得体距离的笺言，以至终不能潇洒的抽身离开。念旧与决然，自卑与自傲，怯弱与无畏——几组极端情结在身体涌动，那些障目的情感时常迷了我的眼。我知自己性格缺陷，付出多少也想得到同样的回报，不懂爱不能为等量计算，不多加考虑自己付出的于别人是否是种担负，一意孤行跌跌撞撞，非要等到现实勒紧我的脖颈，抽掉我的呼吸，才教会自己要重拾昔日的薄凉。

  始终疲于游离应付人与人得当相处的法则中，耐心匮乏，亦不愿对任何件事施于评判，撩起风起云涌，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点。虽非我所愿，却还是难免堕入这万丈红尘纠纷成为其中芸芸一客，与许多人打了照面，轻佻谵妄，尽不自知。我也想过天长，盼过地久，但怪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强，轻易在俯仰间改了轨迹。你的眼眸与发梢始终染了薄雾，不能一眼望穿，心底亦堆叠了千层雪，带了保留掩了底线，我的手穿不透那一帘风沙，见不到清然的眉眼，固执的本性也让我讲不出心底的在意与芥蒂。

  昔日关山远赴的峥嵘岁月也在句句诵诵求证中煎焚，化为最后一缕烟散迹天涯。我亦不必反复变更做困兽之斗，小心翼翼靠近猜疑，费尽心机揣摩每一句言辞。绝望倾巢，淡漠得以重见天日，这千万种风情在旧风中次第阑珊，余剩干瘪的花瓣落于肩头，不必用力就可轻轻拂掉。所有的春花洱海只是一场即兴表演，时间何其宏硕，别离促然造访，巧手多肇偷换了你我的流年。我趟着坎坎硝烟，熬过扰攘路途，临身再照——却不见旧人脸。

  蚌病生珠。

  一程山水，于江湖相忘。千山万水，桃红柳绿，都经不起岁月蹉跎，也承担不起云涌风起。我坎坷半生，终究无法停下来与命运握手言和。不是我不愿低头，是我天生反骨，无法卑躬，所以请您原谅我这一生执拗。

  我用一生泅渡，却没有彼岸。

    ……12.8 夜 乐山 七 瑾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