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安。
昨天早晨坐车去学校,在中途一站遇到了一位德国爸爸送女儿上公交车。其实已经偶遇这对父女好几次了。每次小女孩儿都是从前门上车(司机查票),然后走到后门附近,赶在车将将要启动那一刻,透过窗户和车外的爸爸挥手道别。我对这个女孩儿记忆很深刻,大概是因为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又萌又美的。虽然很瘦弱,四肢都细细的,但是五官特别精致;金发,梳着高马尾,自然卷挺重的,所以在额头鬓角地方有很多卷曲着的碎发,有种毛茸茸小动物的萌感。
平时要是有早课,我经常赶上一公交车都是小学生(可能是出发太早了…)。小男孩儿玩儿手机游戏和看别人玩儿手机游戏的居多,小女生们都是叽叽喳喳地聊天,挥着手晃着腿。好像只有这个小姑娘每次都是乖乖地坐着,除了和她爸爸道别的时候会微笑,其他时候表情都十分平静,甚至有点严肃,倒也不像是很害羞的那种女生,会低着头之类的,就是端正地坐好,给人一种家教不错的感觉。
以往我都是坐在后门附近 脸朝前的位置,会先看到小女孩儿上车,再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瞄到她爸爸也在挥手。但昨天因为朝后坐,反而先看到了她爸爸在车外提着公文包,正向车内挥手。第一次看清她爸爸的表情,淡淡的笑容传递着一种特殊的温暖,像是一只大手,轻轻摩挲着小女儿蓬蓬的头发。我很自然地认为那是一种“属于爸爸的笑”,但又感觉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不到那种笑容。也许是因为我和爸爸的关系比较生疏,单独和他呆在同一空间时,常常都是略带紧张地搜肠刮肚找话题,小心地注意不要说错话、用错了语气让他烦躁了;每次与爸爸道别的时候,也并不会去注意他的表情,嘴上说着“开车注意安全”或者“我走啦”,然后就下车了、出门了,草草地分别了。哦,对了,我出家门的时候,偶尔爸爸会来关门,好像……他也只是眼睛看着别处,说“注意安全”,“东西都拿好了吧”之类的话,并不会刻意和我有视线上的接触。
但或许,我也是见过这种笑容的。
父母的卧室南墙东头上有扇小窗户,从那儿刚好能看到小区的东大门。平日里我常常是出东门去坐地铁的,而妈妈是在东门外不远处的办公楼里上班,爸爸骑车上下班,自行车棚也就在东门旁边。搬来这个小区已经十五年了,想不起是从哪一年的哪一天开始,只要家里有人出门,没出门的人就会到这扇小窗前和他/她挥手道别。有时早晨时间紧张,大家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我上学时间早,出门时爸妈也不会刻意来和我道别,但每每走到小区东门,回过头,视线仰角α度,十有八九能看到妈妈正站在小窗前向我使劲挥着手。妈妈的个子不高,小窗的窗台不矮,再加上六层楼的高度,更显得她像是努力伸直手臂,挥动着,让我注意到她的位置。有时候,爸爸也会出现在妈妈旁边,方形的小窗里同时挤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很容易辨认出那个高一些的、穿着白色老大爷背心儿的是老爸,他挥动的手里总会攥着一块儿打扫用的抹布;而那个小小个子、因为举高右手而微微向左倾斜了身子的就是老妈。赶上寒暑假期,就常常换我目送他俩上班。我甚至没掐过表也大致知道他们从出家门,到出现在小窗视野能及范围所需要的时间。偶尔他们会出现得比我预估的晚很多,大概因为等了很久的电梯吧,这时我就会有“幸好多等了一会儿,不然他们回头看不到我可能会有点难过”的想法——这真是种让人幸福的想法。
有时候保不齐赶上谁有起床气,一大早就全家混战的情况也不少。摔门而出。走到小区东门的时候,明知妈妈会等在小窗前,我却刻意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院子;或者转身站定在东门口,瞪着她,不挥手也不笑,充分表达气愤;有时明知道是自己闹脾气了 ,却因为吵到“兴头”上没有台阶下不来台,我就会在出东门时,回头向妈妈乖乖地挥挥手,附带上抱歉的卖萌的笑,而妈妈也会佯装出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空挥两下拳头,或是白我一眼,但终究会冲我摆摆手,让我安心地出发去上学。倘若是爸爸发了怒,一时半会儿是不能通过这种方式和解的,不过一般下班到家的都会是个恢复平静的老爸。幸好“起床气”一如它的名字,只在清晨起床时分引起不大不小的骚动。
最近家里在装修。十五岁的房子,白墙变灰墙,微翘起的橱柜门,有些砖缝儿都开裂了,确实需要重新装扮一下了。听爸爸说过,当初用仅有的存款紧紧凑凑买下这间房,装修的时候实在没法再拿出足够多的钱,把它捯饬得更精美了。诸如各处的开关面板、简易的白色窗框、总是卡卡的阳台推拉门,都是毛坯房交房时候的“原配”。时隔十五年,虽被用得不费,保护也还算良好,但略显简陋的它们,还是一不小心流露出了岁月的痕迹。
不知道下个月初回到家,会看到记忆里那扇泛黄的小窗变成了怎样一副崭新的模样。有些期待哟。
赶紧滚去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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