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小区里那条小街上,我常常会遇到一位年迈白发的阿姨。
她拄着一把雨伞充当拐杖,踩着有些细碎的步子。远远走来,清晨的安静,能听得见“擦擦擦”的脚步声。那是提不起的步子,擦着路面地上的声音。
我们迎面而行。
有一天,她突然停下来招呼我:“你爸爸是周老师吧?”“是啊。”
真的很意外,我父亲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怎么……
“你妈妈身体还好吧?她比我正好年长一轮,都是属兔子的。”
说着话,她停在了我面前,偏瘦的身材,有些扁扁的样子;超短发型可能几个月理一次也不会太长,半旧的花衬衣,外面套着一件豆绿色的线衫。
出于礼貌我也停了下来,尽量恭敬的回答她的问话。
可是她的听力不行,侧着头也听不清楚!脚下“擦擦”两下,靠近过来,可我俩都没戴口罩呢!在这疫情阴霾未散的时候。
不由的我往后轻轻退了两步,可话还没说出来,她又“擦擦”地,移得更近了。
我不好意思再退了,转而侧过去,移动两步,离她远点儿。还好天知我意,突然飘起小雨,我赶紧借故道别:“您慢点儿,下雨了,快回去吧。”意犹未尽,她移步而去。
断断续续的,我们就这样相遇在清晨;陆陆续续的她跟我说了一些琐事,遥远的和最近的
最远的、也是让我最惊讶的“我家老汪说,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的!”
一句话,把我送回婴儿时代,一种怪异的感觉,拂之难去。
最近的——“我头昏啊!老头子不让我住医院治疗。说如果我住院,他就不活了!”
那位“老汪”,我父辈的同事,几年来未曾出家门的老人,如此固执、狭隘,不可理喻?
听说他们的儿子是中学校长,媳妇是小学校长。都很忙,没有时间照顾老人。
她的亲家公就住在本村,一个孤独老人,有时牵一条狗走出来走走。钟点工每天多做一些午饭,顺带着晚饭,热热就可以吃了。
那个清晨,她走到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混沌的眼睛看着我。
远远地我已经跟她打招呼了:“早!”本来应该喊一声阿姨的,但我一向口涩,喊不出来。
她说:“我头昏呢!”“那去医院看看。”“没有人陪我去哎!”“我也头昏,药吃了很有效果。”我一字一顿的大声告诉她药名,她再三重复着,最后却说“记不得、记不得。”又颠倒着问“药房有吗?”“还是去医院开药比较好,去脑科医院吧。”药这东西不能随便吃的,提供参考还可以。
她拐杖、脚步相替着,靠近我说:“前几年去脑科医院检查的,没毛病。”
前几年?上年纪的人了,几年前的检查结果能算数吗?真的跟她有点儿说不明白了。
汽车按着喇叭停在我后面,冲断了我们的交流。没在意,我已经站到了路中间。
那一天回家以后,我拿上一个那种好药的空盒子带在身上,准备明天早上再遇到,就递给她。免得老人家徒然费力,却怎么也记不下药名。
可是第二天,晨光依旧微明,小街烟火初起,只是不见了她的身影。第三天,第四天都是这样。
难道她……
多种猜测,如树叶从枝丫上冒出来那样,丛生叠加。
不过,也许、可能、大概明天就会遇到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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