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魔

“这就是我守卫的家国。”

“长城守备军？很多时候，其实也就是奴隶。”

那一年，我站在骨和血堆砌的城墙之上，遥望边疆万里黄沙，喃喃自语。

这是我应征守备军的第三年。

彼时，家国已经摇摇欲坠。至高的妖力控制着这里，人口骤减，有人，不，有妖想夺取皇权。

那天朝堂之上，他问她，想要什么。

她说，我想要你……的一切。

“你，的一切。”

这是后来将军告诉我的。

从都城归来的将军很憔悴，“那个昏君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哪里顾得上家国。”

“边境从未安宁过，这回终于有大劫了，长城别守了，大家回乡避灾吧，这国要亡了。”将军那天召集了全部军队，站在高台之上，身影模糊又黯淡，“将军，长城是大家上上下下保卫了十几年的要塞，不能就这样弃了！”

我不知道为何我满腔怨气，却还是脱口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能弃！”

“将军！”

“你？是？”将军看着我，忽然笑了，三月春花不及。

“我叫……铠。”

“阿苏，那是你将来要嫁的人。”

十二岁的她的为他的意气风发动容，从此年华荡漾，岁月动人。

十二岁的苏烈心中所想，“母上，我想助他，然后嫁他。”

八年黄沙，五年征战，她为他扩疆拓域，固实基业，当她准备卸下熠熠战甲，披上锦绣华服之时，他迎来了他的真命天女。景致崩塌，让她窒息。

于是她裹紧战袍，回到长城之上，夜夜轻歌，驻守边疆。不时被召回上朝，也是乌发高束，飒爽英姿，豪气万千。

如今，“铠，你随我来帐中。”

“当年，他如你一般，目光炯炯，意气风发。我忘了我爱他，只想助他。那么明净的眼睛，流光一般的话儿，一下子变成了我的全部……八年啊，他转身我就踏上了黄沙，义无反顾。别人家的精致小人儿都在琢磨胭脂水粉，我什么都忘了，只想助他……忘太久了，等记起来的时候，他忘了我了……”

“长城守不住了……大抵是因为我累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我累了……再无心力守卫这长城……”

“铠，你帮我，帮我守好这里……和弟兄们一起，像以前一样，杀光侵犯这里的人，守好这里……我累了……想出去走走……”

于是一直到敌寇攻城的前夜，将军都没有再出现过。

火海绵延至天边，血溅黄沙，夜色凌厉。

火光映照着鲜红的披风。

将军忽然出现，守备军士气高昂，“将军来了！誓死守卫长城！”

顽寇一番接着一番，歼灭又覆盖。

坍塌的城墙一角，我找到了将军。

狼狈的将军。

“铠，谢谢你，强迫你去达成我的意愿，真是对不住……”

“将军，请随我回军营。”

“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将军……”

“长城……”

“将军，将军……”

月色如墨，血色披风的军铠女子，额发飞扬，眸光明亮，“人这一世，总会遇到一个人，你愿意倾己所有，只求他风发一笑，只求，他重现当初你记住他的样子。”

我，也愿意倾我所有，只换你，黄沙之上，策马驰奔，雄姿英发。

那一年，敌寇进犯，排山倒海，长城守备军殊死抵抗，保住家国要塞。长城守备将军受封，举国同庆。

“将军将军，来访的宫人问询，如何称呼将军？”

“魔铠。”

幽深宫闱，狐耳女子嘴角一抹苦涩的弧度浮起。

对不起，你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