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门外有人找你”镜子前的姑娘淡扫娥眉，纤细白净的手指在唇脂上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点抹在朱唇上，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她，听雪楼的头牌玉儿，二八的年纪就已经出落的愈发标致，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听雪楼的妈妈怎得不当宝贝一样捧着，只是这姑娘虽然将自己卖到听雪楼，却也心比天高，只卖艺不卖身，眉宇间皆是傲气，任你威逼利诱，这姑娘都以命相搏，王公贵族豪掷千金，只为看玉儿淡漠一笑，说是听琵琶在指尖流露情意，心底却也垂涎已久。

一

我叫尹向南，那一年，我刚满十岁，有着疼爱我的爹娘，还有我爱的远哥哥，村口的溪水边，我最爱偷偷躲在他身后，看他捧卷，听他读书。

“臭丫头，你干嘛呢”再一愣神，他却已经转身过来，举手要打。

“远哥哥，莫打我，我是看你好看”我嘟着嘴，远哥哥却只是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目光朝着远方。

我知道远哥哥的志气不在这，他要去远方，可是，远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远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走“我拉着他的衣襟，哭得不能自己，他回身像往常一样刮了刮我的鼻子，“傻姑娘，等我考取功名再回来....,好不好”远哥哥的动作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是那双墨色的眸子多了许多看不懂的情愫，那一天，我望着远哥哥离去的背影，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句我等你.....

远哥哥走后的村庄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家里的人都在这场瘟疫中死去，我一个人从村庄流浪到了官道，一路上，遍地都是尸体和垂危的人，他们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疤痕，到处都是死气，我不知道我该去哪，这世间除了远哥哥，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抬眼间，一位珠光满身的妇人朝着我面带微笑，她伸出手抹掉我脸上的污泥，递给我一块食物，问我愿不愿意和她走，我没有犹豫，握住了那只手，我要活下来。

来到听雪楼后，妈妈给我更名楠楠，没有一技之长的我，为了生存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一晃，五年了......

二

“楠楠，在想什么呢”熟悉的香味萦绕过来，我知道玉儿姐姐来了，今天的玉儿姐姐格外美艳，血红色的长裙，两颊着了胭脂，是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模样。

“楠楠，我要走了，我已和陈公子约定好今晚私奔，以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此刻却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玉儿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你私自逃跑，妈妈不会原谅你的。”我有些着急的拉着她，她只是笑了笑，眼角却满是悲凉，“楠楠，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什么是爱，青楼女子，为了活命出卖自己的肉身，我知道什么是爱吗，或许我真的不知道，我需要做的只是怎么让那些王公贵族开心，她们开心了我就有钱了，可是为什么我开始想起了他，远哥哥，你在哪......

“玉儿啊，整个听雪楼我对你最好，你不愿意接客，我也从未逼过你，为什么要逃，就为了一个男人。”妈妈神情愠怒，挥舞的鞭子落在玉儿身上。我在一旁吓得不敢出声。

“楠楠，如果可以，离开这里”这是玉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上吊自杀，被埋到了乱葬岗。

“陈公子”看到这一幕的我，哪里还敢出声，只能仓皇逃出，帮玉儿姐姐最后一个忙，帮她去见他的情郎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长衫的男子站在哪里，显得有些焦灼。

“陈公子，玉儿姐姐，玉儿姐姐.......”

我满怀悲痛的把玉儿姐姐自缢的消息告诉他，他的神情悲痛，可我还记得玉儿姐姐告诉我的话。

“陈公子，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三

那晚之后，我就成为了陈公子的伴读侍女，离开了听雪楼。刚刚死了玉儿姐姐的听雪楼根本没有精力管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我就随着陈公子漂泊，陈公子和我说了好多故事，金陵城里谁家阿公阿婆吵翻了天闹着分家，京城的小贩为沉重的税愁白了头为生计奔波，又是谁家姑娘在村口守了许久也守不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公子，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和玉儿姐姐的故事吗”

那是初春，京城的杏花开的真好，花瓣落下，屡试不中的陈公子遇见误入红尘却也心比天高的玉儿姐姐，两人初遇，便在杏花林，一句“玉笛声催，微雨杏花等君来”杏花就系住了两人的心。

因为家境贫寒的原因，陈公子并没有机会踏进听雪楼光明正大的约见姐姐，这两人只能等月落后约见城外，几年的光阴，玉儿姐姐等着陈公子高中迎娶，可奈何陈公子每一次都落榜而归，即使是这般，玉儿姐姐也不曾后悔，依然追随，深爱着陈公子。

“今生唯一女子深爱我，我陈某人也唯爱玉儿一人”这话，陈公子不止一次说过，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想陈公子是真的爱姐姐，那么，陈公子这么爱玉儿姐姐，想念玉儿姐姐，远哥哥，你在哪，你想我么

这一年，陈公子挑灯夜读，我日日思念我的远哥哥

四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年，陈公子高中了，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的陈公子，身着红袍，眉宇间皆是英气，我知道这是他该得，只是玉儿姐姐看不见了。

宫殿上，皇上高高在上，陈公子跪于台下，赐婚公主，被陈公子一口回绝。

“陛下，臣已有亡妻，此生非她莫娶”

一句话惊怒圣驾，公主更是觉得受辱，当日碍于情面，虽放回家中，但以后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楠楠，我们快走，今日我冲撞圣上，皇上和公主必定不会放过我”他握紧我的手，我心里一阵暖流

“玉儿要我照顾你，现在我自身难保，再跟着我，你会有难的，楠楠，寻个好人家吧”话音刚落，一把尖刀就刺进了陈公子的心脏，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倒了下去。我愣了愣，我手里的刀有血，我杀人了？我杀了陈公子？

不，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只是远哥哥，为什么说好的回来找我呢？却不再归来，为什么又要第二次抛弃我？你不知道，向南还在村口等你么？

五

“楠楠，你去帮我找陈公子........”话音未落，下一秒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白绫，姣好的面容因为窒息涨得通红，身后的人勒紧了白绫，没过一会，女子就没了气息。

玉儿姐姐，莫怪我，他也是我的远哥哥。

远哥哥，那一年你离开村庄去念私塾，你说要我等你回来，村庄瘟疫肆虐，我把自己卖到青楼，我想活下来，只是为了再见你。

可是再见你，你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少年，你变得帅气，英朗，你爱上了她，我的好姐姐，每一天，你们俩私会，我在一旁，你能想象我的感受么，我不敢告诉你，我是向南，我怕你嫌弃我，我想这样看着你也不是不可，可你要和她私奔，你们两个人都要走，丢下我一个，你是我的远哥哥，我怎能允许你被抢走！

之后和你在一起或许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给我讲故事，你带我看风景，我心里总有一丝期望，或许，你没忘，或许你是想等考取功名再回乡迎娶我。

那一天，你高中了，我真的好开心，你上殿我在屋里等你回来，噩耗比你回来早，大街小巷说着你为了一个已故的青楼女子拒绝公主，恐怕性命不保，你回来告诉我，要我寻处好人家，陈公子，远哥哥，陈远，你心里只有玉儿姐姐吗，为了她命可以不要，为了她，你第二次赶我走，那你曾经为什么要答应我，答应我你会回来。

刀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地下渲染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花。

第二天，人们来到这里，发现新科状元和伴读侍女双双死亡，皇上下令厚葬新科状元，将侍女葬于其身边，最终我还是陪在了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