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蒿

今天休息，浮生半日，正好读书。选了汪曾祺先生的《人间滋味长》，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信手翻到《故乡的野菜》那一章。

荠菜、马齿笕、枸杞头、蒌蒿、莼菜、婆婆丁……看到“蒌蒿”二字，目光停了下来，蒌蒿，会不会是那种让我长久以来心存疑虑的藜蒿？

年少时，我一直疑惑有没有“藜蒿”这两个字，却从没有去查查资料，弄个究竟。一次问母亲：“藜蒿到底是哪两个字？莫非只是口头上这样叫？”母亲似乎也不大清楚，想了想说：“好像也有人叫它芦蒿，或者是蒌蒿。”

说得我更加糊涂。

汪先生曾对蒌蒿二字做过注释：“蒌蒿是生于水边的野草，粗如笔管，有节，生狭长的小叶，初生二寸来高，叫做‘蒌蒿薹子’，加肉炒食极清香……”。看来，我们平日里说的“藜蒿”应当就是此物，只是各地叫法不一。

后来，遇到一位来自南京的朋友，她说，我们昆明人称作“藜蒿”的野菜，她们南京人管它叫“芦蒿”。

原来，藜蒿、芦蒿和蒌蒿，都是同一种野菜。

新鲜的藜蒿

“蒌蒿好像都是和痩猪肉同炒，素炒好像没有。”估计汪先生没有尝过清炒的藜蒿，才会这样说。

我的家乡，藜蒿是可以素炒的，馆子里有道菜就叫“素炒黎蒿”，家常也爱做。将藜蒿择去老段，只选嫩节，直接用手掐成指节长短的小段，洗净沥水。锅内油热的时候，先放入两三段干辣椒，待干辣椒出香气时，快速把藜蒿倒进锅内，翻炒加盐，炒熟起锅即可。

也可以把豆腐切做小块，在锅内放少许油煎，最好煎到皮面上微微泛黄，然后倒入藜蒿一块儿炒，加入盐、味精，起锅装盘，直接就叫“豆腐黎蒿”。

素炒藜蒿

汪曾祺先生节录了几首《野菜谱》中的诗，说这本《野菜谱》是散曲作家王磐所著。书中记录野菜五十二种，上图下文，文后均附有一诗，以野菜名起兴，写人民疾苦，其中一首叫《抱娘蒿》：

抱娘蒿，结根牢，
解不散，如漆胶。
君不见昨朝儿卖客船上，
儿抱娘哭不肯放。

卖儿卖女的事，读完甚感辛酸，不知这抱娘蒿是否就是蒌蒿？

“一月芦，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藜蒿过了农历四月就老了，过季了，无法再食。今天去逛菜市，仍见有卖，怀疑是不是人工种植的。

不时不食，无论叫它藜蒿、芦蒿，还是蒌蒿，我总愿意它是野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