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我是一个方向感很差的人，迷路是常态。平日除了上下班的两点一线和日常活动的狭小范围，既便去个市内的什么地方也要依赖导航。去到新地方，更是东南西北都辨不清，因为分不清方向而走了太多的冤枉路的事情，几乎每次出游都会发生。

如果是在城市里迷了路，除了赶不上预定时间的那些所谓要紧事，倒是不打紧的。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再厚着脸皮多问些人，也许多走了许多个岔路，走进了几个死胡同，终究总能找到要去的地方。

但是去到效野，山区、荒原，有时若是迷了路，向着杳无人烟，断崖峭壁处走去，或者陷入不辨身在何处的重重迷障，便只有祈祷上苍保佑自己生命无忧了。这样的迷路，倒真还经历过，那种惶恐和无助，想来都后怕。那是一次随朋友去摄影，在山顶选好机位拍至傍晚，收拾工具准备下山，忽一阵似雨似雾在空中荡开，有经验的朋友大喊：大家快点！要起雾了。声音刚落，大片的雾气已扑天盖地而来，平生从未见过这样浓重的雾，似要把人吞噬掉，消融掉。近在咫尺的朋友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连自己的身体在浓雾里也似雾似烟，变得不真实起来。寻着声音和朋友互相靠近，牵着手试探着往山下走，浓雾里已辨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山边峭壁，只能用三脚架顶在前面试探着往下挪，挪了好一阵，已来过这里多次的朋友说：沿着山脊有两条路的，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撞进了哪一条。惶恐、无助、疲惫的两个人，在浓雾中摸索着、艰难地走着，世界寂静，只有两个人沉重的喘气声。已无暇顾及可走对下山的路，只祈祷每一步都是坚实地踏在地上，不要踏空跌落山崖。万幸的是，走着，走着，雾渐渐淡了，可以看清延伸开去的路了。我们终究还是走错了路，走到了另一个方向。此时，走错路的两个人却是如此兴奋。不管路是伸向何方，只要是脚踏实地走在路上，而不是困于重重迷雾，竟是如此踏实有依的感觉。走岔了路可以折返来，重新回到正途，只不过多花些时间，多花些气力。但如果是根本望不到路，找不到路，还要担忧随时会掉入深渊，那种无助，恐惧，是会让人心生绝望。

 这一次的经历，让我以后再迷路时，望着那些枝枝蔓蔓的小道，不知它通往何方时，总能心内淡定。有路走，不坏了！管它对不对，先走了再说。在曲曲折折中走得浑身是汗，在峰回路转间说不定会遇到奇绝风景，遭遇一段意外惊喜。

人这一生要走的路曲折又漫长，总会有走入岔路迷失方向的时候。迷路、寻路，从起初的迷茫到渐渐坚定、淡然，再到最后坦然面对路的终点。迷路，也是漫长生命旅程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