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神圣的是你自己正直的思想。……一个人必须了解自身的价值，并将一切事物控制在自己的脚下。让它不要探头探脑，偷偷摸摸，不要像一个以受施舍为生的孩子那样四处流浪，也不要在这个本为他而存在的世界上做一个没有合法身份的私生子或者没有营业执照的私商。
——爱默生《自我依靠论》
这段译文看起来不是很顺，但是鉴于已经说清楚，终没有再去找原文来对照。翻了翻，很多译本是译成《依靠自我》。这段话看起来说的是自强，但是在林语堂的《美国的精神》一书中，他用这一段来阐述自由。一个人内心的自由确乎建立在对自我神圣性的认知上。如果人不曾触摸到对自己足够的信，其他所谓自立自强都是幻影，当然也就没有人生自由可言。
那没看见就相信的，有福了——读林语堂《美国的精神》
《美国的精神》顾名思义是介绍美国的书。在波士顿时图书馆的中文书里这类书不少。看得多了，就知道这种书很难写。因为美国各州各地的差异性太大。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学者从他的视角写在美国的生活经历，他很实事求是，只是将自己的描述定位在丹佛。他开宗明义地指出，穷尽美国生活的描述是不可能的，他喜欢丹佛，从东海岸搬到丹佛，也只是想从丹佛的生活看美国生活的只鳞片爪。这是很坦诚的说法。从这点来说，非要在难以完全概括的生活中再提炼出精神，《美国的精神》是更难写的。但读完之后，发现林语堂的认识和概括极其精准。他是怎样带领读者认知美国精神的？通过爱默生，梭罗，杰弗逊，戴维.格雷森，威尔逊……我们通过故事认识一些人，又从一些人看到国家和民族。
那没看见就相信的，有福了——读林语堂《美国的精神》
文中可圈可点处很多。对我启发最大的是在独立宣言之前关于美国立国思想的讨论。人们往往只是看事情的处理方式，看作法，而完全去忽略在此之前的思想基础。在我看来，最初的思想起源是最重要的，所有的选择是在那一刻成型的，后面不过是类似于顺藤摸瓜的路径。看重操作而忽略思想，其实是精神懒惰的集中体现。而精神懒惰的民族，可能走很久，但却走不远。
美国立国思想的根基在林语堂看来，是普通人是否有能力、有信心管理好自己？如果是，那么整个体系就是今天看到的样子。我们其实也可以看到这一思想在后面演变中的情节纠缠。比如，把禁酒写进法律，然后再废止。比如关于控枪的纠结，但是最终选择不控。这个思想的启示力其实可以拉得很远：我们是否相信，每个人，自己，亲人，当然也包括孩子们，陌生人，真的有能力和信心管理好自己？
真的想开去，发现面临这样选择的时候，我们有时更多时候可能相信自己，但是对其他人是很难相信的。于是，各种干预就出现了。小孩子学习，看着；孩子谈恋爱，看着；结婚，干涉（这个范围很宽，单身还是结婚，结婚对象的选择，甚至婚后生活，全在其中）；工作，强干预；孙子孙女的养育，深度参与......这个单子可以拉得很长。单子越长，越能看到我们和人生自由的距离。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学什么，怎么学，不能决定自己的工作状态和婚姻生活，甚至自己子女的教育权也是不完整的。这还能叫人生吗？不幸的是，这是很多人的人生现状。我们也许不是在生活，或者教育，只是莫名所以的一场焦虑和追逐。
没见到的能相信吗？不是眼见为实吗？人生的伟大在于，我们相信那些没见到的，我们以此为蓝本绘制，最后看到人生的壮阔场景。这真的不是高调。我们不相信的，怎会成为现实？现实只是镜子，照出的是我们心里的景象。所以，有人历经磨难，依然乐观，追求幸福；有人在平稳生活中就倒下了。内心的能量场，源于最初的思想。
我们如果都不能相信孩子会搞定学习，这有可能是TA一生中最简单的事，我们又能相信TA什么呢？也许现在的家长对“搞定学习”的要求有了很多附加条件，不仅要能学习，还要考好试，还要升学，但是这些真的不是学习的本意。人们为什么所驱使，愿意在书桌前坐下，静心阅读？难道不是好奇心，是兴趣，是审美么？我们也不相信孩子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但是我们得明白，政治制度的设计其实有的选，可以把权利放在这部分人手中，也可以把权利放在那部分人手中。我们没的选，基于自然规律和社会法则，即使不相信和不愿意，我们还是得把这个人生掌控权交到孩子手中。对于根本没的选的事情，我们选择不信，岂不是疯了？
那没看见就相信的，有福了——读林语堂《美国的精神》
“那没有看见就相信的人”，不仅是有福了，而且可能是人类中最有智慧的一批。相信看到的，有眼睛就够了；相信没看到的，必得有智慧。而能在人生最基点处相信，是谓大智慧。
文中图片摄自北京守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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