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再见未见 ——我和小雪的故事

一别经年，再见未见 ——我和小雪的故事

                                （文/隗信凯）

      我和小雪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片没有生机的绿茵操场，这是我最后一次约她到那里跑步，没跑到两圈她就受不来了，我和她自从高中毕业已经四年没有见面了，看着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气喘吁吁，她憔悴了许多。

      我不知道她这四年经历了些什么，她变了，她没有了俏皮的马尾而是一头散发，曾经和她跑步时，最喜欢看她来回摆动的马尾了，多么的张扬，多么的灵动，充满着活力。现在才跑到两圈就要停下来走走，她可是我们高中唯一一个拿过市级田径比赛的冠军啊，看到这一幕，我很是心酸，岁月改变了她。

      七年前我和小雪都还是高一新生，在开学报名的时候才知道有个叫林雪的女孩和我是同一个班，她并不出众，只是身上一股乡土气息和我这个一样从农村上来的农家子弟很相像，她有一个高高悬起的马尾辫，大概从那时开始，我就对她的马尾辫有了好奇心。

      她有着一双俏人的大眼睛，透过她的眼睛就可以看到她纯净的内心。皮肤不白，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子女，显然看出她在家里是做家务的，但走起路来，又有着骨子里的优雅，让你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相信一切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如果当初不见，日后肯定会化作思念，缠绕着你一生。

      我和她都是从农村上来的，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沾染着黄土地的乡土气息，自然就亲近了一些，我们一起谈论着老一代的话题，一起想象着自己的未来，我们无话不谈，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她喜欢锻炼跑步，我也就陪着她锻炼跑步，每次我都在她身后，她总以为我跑不过她，她哪里知道，我钟情于她的灵动的小辫子呢。

      她成绩很优秀，班里前三，这也是她理应获得的成绩，她整天除了锻炼就是学习，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我陪她跑步，有什么开心的事向我分享，难过的事向我倾诉之外，她的其他事情我知道很少。

      她有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喜欢给我起外号，第一次她叫我小凯，之后她又想了想，摇摇头，不好，又换成了小鬼，我的名字混有一个鬼字，她以后就这样叫我了，我不服气，也给她起了个外号小雪，原因也都差不多，我和她以后就这样称呼了。

      “小鬼，我跑步很厉害吧，你都不是我的对手。”她很开心。

      “是呀，小雪以后可是要拿市级冠军的人呐。”我顺势夸着她。

      我很喜欢这个外号，我想她也喜欢我叫她小雪吧，她很自信，她喜欢笑，这我知道的，我喜欢逗她笑。

      高二那年，市举办了一个田径比赛，全市高中生都可以报名参加，她想参加，我陪了她一起参加。比赛前我们约定谁要是输了比赛，就对对方说一个自己的秘密。

      比赛那天，我们喊了一声加油之后就各自去了比赛场地，我和她都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去的，没想到她真的赢了，而且还拿了个全市冠军，她更加得意了，她喜欢在我面前炫耀，而且只在我面前。

      “小鬼，你输了哦，你的秘密呢。”她翘起脚后跟，在我面前来回晃动，得意洋洋。

      “这个，——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走，我请你喝汽水。”我岔开了话题，我很想趁她开心对她说我喜欢她的，但还是停下来了，没有说出口，我和她现在挺好的，以后吧。

      她如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一下子绽开了，她顿时在全校有了名气，大家都知道有个叫林雪的女孩拿了个全市冠军。

      她活跃了，她不再只和我一个人说话，跑步的时候也多了一些其他人的身影，我还是在她身后，看着她和别人奔跑着，说笑着。

      也许是从这个时候，她变了吧，有的时候，她会自己一个人跑出教室，很久才回来。

      曾经有人说，因为她和你熟，所以有时不搭理你，也觉得没有事。因为熟一切都好说。

      也有人说，人出名了就会享受出名的状态，很少有人会静下来思索内心。

      我还是在原地等候，而她却超出了我一大截。

      有一天傍晚，夕阳把校园映的通红，淡红色云朵把大地染的更红了，多么的凄美啊。

      她一个人默默地来到了莲花桥，这是我们学校比较有名的一座桥了，小雪这时候去那里干嘛呢，她之前从来没有去过呀，我就要走近去问她。

      这时候一个英俊，文艺的男孩来到了桥上牵住了她的手，他们一起指着远处的荷花，微笑着，夕阳把他们的脸映的通红，看着他俩遐长的背影，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懵了，站立在原地，一片恍惚的感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之前怎么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过，她之前除了和我一起玩没有看见其他男孩啊，我心里胡乱地想着，久久都停不下来。

      我一个人回到了教室，一言不语，呆做了很久。

      她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回来的很迟，很迟。

      “小鬼，想什么呢，以后我要好好学习了，就不跑步了哈。”她内心是开心的，我知道她想更多时间和他在一起。

      “哦哦”我随便应了一下。我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我的心凋零了，拾不起来了。

      就像一颗星宿从天空滑过，人们只看见了它一闪而过的美丽，却琢磨不着它的去向和它的来处。而我只看见了她的美丽，却琢磨不着她的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孩是校长的儿子，成绩优秀，英俊文艺，是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小雪怪不得会喜欢他。

      从那开始，我就和小雪的谈话就很少了，平时也说不上几句话，去食堂吃饭的路上见到他俩，我会刻意的回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我和她关系慢慢的淡了，她开心的事不再和我分享，伤心的时候就自己默默哭泣，有多少次我真想上去问问她怎么了，我却没有勇气。

        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俩在莲花桥上手牵着手，看着蜻蜓点水，有着荷香萦绕，恰有几分浪漫，我站在楼上看着他们出神，与卞之琳的《断章》里的情景颇为相似了。

      爱情真的需要时间的考验，这句话是没错的，也许有的人的爱恋只限于当初，那种朦胧的体验过后就不那么爱了，也许世间的所有男男女女都要经历这些吧。

      他俩最终也没能逃脱这条爱情定律，像大多的男男女女一样，越不了当初这座墙，在这堵墙边徘徊时，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她和她的男朋友关系也慢慢变得不好了，遇到一点小事都要吵很久，校长的儿子嘛，自然做什么事都不肯让步，而小雪天生性格倔强，就这样，每次吵完之后，小雪都大哭一场，而所有的这些我看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一个下雨天，雨点把荷叶打的低下了头，我在寝室的窗前望着那片伤心的荷叶，突然她冒着雨跑到了莲花桥，抹着眼泪，哭泣着，她男朋友在身后打着一把伞，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停在了桥头。而小雪站立在桥上，任偌大的雨点打在满是泪痕的脸庞，看到这一幕她更加伤心了，我已分不清在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滴，蓬乱的头发被雨水给打湿了，紧紧地贴在两颊，雨水顺着发髻留下，一滴一滴狠狠地拍打着地面。她转过了头朝向了他。

      “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你走吧，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她哭的很厉害，我就这样在窗前看着她，很心疼。

      “好吧，既然你真想这样，那就分手吧，我俩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你当初就不该喜欢我，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了。”他抖了抖腿，一点也不在意。我真想就这样下去打他,校长儿子就了不起，小雪是真心喜欢你的呀。

      “你走，你个王八蛋”声音很大，捂住耳朵我都能听得见。

      雨下的更大了，不知不觉我的衬衫也被窗外的雨水溅湿了。我扭过了头，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

      之后那几天，她就像失了魂似的，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上课时她开始发呆，有的时候坐在座位上莫名的就哭了，老师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而关于她的一切，我都非常清楚的了解。

      “如果我比他先对你表白，你会答应我吗？”我来到她面前，小声地问着她。

      “不会，我会依然爱他。”她说话的语气很硬。

      “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过一丁点的我吗？”

      “没有，从来没有过。”

      我从这时才明白，我之前所做的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在她眼里，这只是一阵风，她有了一丝凉凉的感觉，却没有进入她的心，我离开了，也没有和她多说些什么，那些语言就足够了，足够让我默默转身，从此再没有提及过此事。

      过了一段时间，她好了一点，但她确很少与人说话了，只是三言两语，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自此也没有话和她说起，在去食堂的路上看见了她，会朝她那看几眼，又继续着自己的路。

      就保持着这样，一直到了高中毕业，我只知道她考了一个二本，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上了大学，而我舍不得这片乡土就留在了本地没有走远。

      九月她坐上了去那远方的列车，我还是去送了她，她曾经半开玩笑地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这座城市，无论我们那时如何，一定要来送送我，我说好。我应了当时的承诺，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她青春岁月的黄土地。一路上我们沉默不语，临走的时候只互相留了个电话，从此就杳无音讯了。

      四年之后的现在，我和她都应该大学毕业了吧，也许她都有了工作了吧，前段时间得知她回了老家，便约了她出来跑步，我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没跑到两圈她就受不了了，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气喘吁吁，她憔悴了。

      现在我跑在了她的前面，就像当年她跑在我前面一样，我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她。

      夕阳又染红了这片憔悴的天，映红了我的脸，而我的心里却装下了那片淡红色云朵，无论怎么漂泊，我的心永远是凋零的。

      “小雪，你知道吗？我喜欢了你七年，我们还做回之前的样子好不好？”

    她抬起头，望着远方红色的天，眼睛模糊了。

    “以前我们是回不去了，如果能够重来，我不希望遇见任何人，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真的很对不起，这句话我欠你太久。”

      “再见了，小鬼，我今天来就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我们的缘分早就结束了，在莲花桥的时候，那就不在是我了。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愿你还是你，谢谢你，再见！”她转过身，拿起地上的外套走了，只留下了红色背影在我的眼中模糊起来。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才好，我很想叫住她，陪我多聊会天也好啊，我哽咽了，两行泪水滑过脸颊，在夕阳的照射下，泪珠里有了一个凄美的故事。

      也许一开始的相遇就已经预示了结局，经受了太多的颠沛流离，后来才发现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我喜欢了她七年，她到最后只留了一句再见，但我不恨她，我还是爱她，因为她是小雪，一个拿过市级田径比赛的女孩，一个有着灵动的马尾辫，充满活力的女孩。

      我觉得我并没有失去什么，我装下了她曾经的模样，也许我会在另一个黄昏里，躺在木椅上，面对着夕阳，端起一杯酒，品味着这一段红色往事。

有这样一首诗的结尾:

      留住那景，那往昔

      于你，与我

      只不过是人生中

      一场相遇

我和她只能这样了吧。

一别经年，再见未见 ——我和小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