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红楼梦》

《红楼梦》的第九回，写得趣味盎然，好不热闹。在这一回里，作者写道，贾政也掌不住笑了。《红楼梦》中有几个特别无趣的人，贾政便是其中之一；甚至，让他来当“无趣帮”的帮主，也应该是不为过的。但就是贾政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在《红楼梦》第九回中，竟也掌不住笑了。

《红楼梦》一书，趣味性十足，其中的第九回更是趣味满满。其实，作者在《红楼梦》第一回中，就表明了作者对该书趣味性的自信。第一回中的“消愁破闷”“喷饭供酒”“避事消愁”之谓，都说的是《红楼梦》一书的趣味性。《红楼梦》一书的出版者程伟元和高鹗也说，《红楼梦》“不胫而走”，“脍炙人口者，几廿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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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深具趣味性，这是事实，也曾是大多数读者的共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时至今日，《红楼梦》竟沦落到了“死活读不下的名著”的境地。世事无常，当真不是人所能料的。

尽管是趣味性十足的名著，但却沦落到这样一种阳春白雪的境地，还背上了“死活读不下去的名著”的不白之冤，《红楼梦》处境如斯，怎能不让我们心疼呢？

从“ 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到今日的“死活读不下去的名著”，《红楼梦》究竟遭遇了什么？我想，如果我们能把这个问题搞清楚，那我们就有了为《红楼梦》洗刷不白之冤的可能；也只有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红楼梦》也才有了再次成为真正的国民读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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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大读者远离《红楼梦》，死活读不下去《红楼梦》，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我想，大概有这么几点原因。

《红楼梦》被称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这样的说法诚然是对的，但只是多余的废话，关于这一点，我已在拙文《人间少了一味药》中说过，此不赘述。今天，我们要来说，“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这样的称号，实在是大大地抹杀和掩盖了《红楼梦》的趣味性，使它失去了很多读者。百科全书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百科全书其实就是一种趣味性较差的书。罗列知识，干巴巴的，冷冰冰的，“又臭又长”……这样的书叫百科全书。因此，如果你是研究《红楼梦》的，你可以注意它的“百科全书”式的特点。但如果你只是阅读《红楼梦》，你最好还是忘了它“百科全书”式这一特点。如果你特别在意《红楼梦》“百科全书”式这一特点，那你阅读《红楼梦》的过程就变成了一个验证的过程：验证《红楼梦》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真的是一本百科全书。这样一来，你的阅读就已经被异化成了研究，你就是在自找没趣了。你自找没趣就算了，但你冤枉《红楼梦》不好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红楼梦》不是不好读，只是你读的方法有问题。

《中国大百科全书》。注意，这还是简明版！简明版！简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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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拙文《开天辟的<红楼梦>》中说过，《红楼梦》将中国的小说从史传文学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这是《红楼梦》在中国文学中的开天辟地之功。但可惜的是，中国史传文学的力量毕竟太强大了，《红楼梦》还是被生生地拉到了史传文学中。从“索隐派”开始，从《红楼梦》写明珠家事这样的说法开始，到今日新红学的“自传说”，百多年来的研《红》，从来就是要将《红楼梦》变成“史”，变成“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红楼梦》是小说，这是其本质属性，它不是“史”，也不是“传”。可主流的红学研究呢？却很少去研究它的文学性，整天在考据、索隐和附会上瞎努力。如此一来，有关《红楼梦》作者、版本等的研究便喧宾夺主，成了红学研究的主流。在这样红学研究的大环境下，广大读者潜移默化，不关注《红楼梦》的文学性，也都跟着去关注《红楼梦》里的“史”和“传”，个个成了破案高手。此一途，亦是迷津，亦是危途，不可长久。新红学的开山之一俞平伯曾说过：红学愈显，而《红楼》愈隐。此真振聋发聩、令人猛醒之言，今日的情况就是如此啊。红学研究的影响和流毒越来越明显，而阅读《红楼梦》本身却变得不重要了，而《红楼梦》竟成了“死活读不下的名著”。

对红学研究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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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说的两点，是《红楼梦》蒙受不白之冤的外部原因。从《红楼梦》本身来说，《红楼梦》有些地方确实难读，这也是事实；但这不是《红楼梦》成为“死活读不下的名著”的根本原因，这也是事实。

《红楼梦》是从清代开始，经历了时间的考验，成为了我们这个民族最重要的精神财富之一，它不应该蒙受“死活读不下的名著”的不白之冤，这对《红楼梦》是不公平；而如果继续让《红楼梦》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我们的读者也会有很大的损失，错过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经典和名著。因此，我们应该心疼《红楼梦》，并为她洗去不白之冤。

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这个说难也不难，那就是放下一切的先入为主，——不管这些先入之见貌似多么权威，——去崭新地和《红楼梦》相遇，去真正地阅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