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青葱岁月里,
不安分守己的两个人,
在肆意奔放的年龄,
发生的一件看似荒唐的往事。
【 1 】
事情缘起在校期间的一次实习。
当时学校联系了一个距离较远的单位实习,需要坐火车过去。
由于第一次接触毕业后将从事的工作,虽然只短短一天,但直到实习结束还沉浸在新鲜和兴奋中的我,连返程车票丢了都毫无察觉。没有车票进不了站,后来经带队老师向检票员解释才被允许上了车。
不买车票去坐火车,瞬间的闪念冒了出来。
年轻就是奇怪,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不着边际甚至可笑的想法。
学校明明已经安排了宿舍,却想去外面租房子住;想悄悄趴在机场围栏边,近距离观看飞机,感受飞机起飞时那刺破天空的轰鸣;上火车不买票,一路逃票到目的地;扒上一列货运列车随车一路流浪,开到哪就到哪。
当我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不经意间说了出来,竟然引起共鸣,同学老刘更是表示出了极大兴趣。
他说他也早有此想法,只是太出格了怕说出来招惹笑话。
完完全全的臭味相投。
如此异想天开的事情都可以找到知音,而且一拍即合。
其实年轻就是资本。
学校就是允许犯错试错的地方。
经过权衡分析,我们决定扒上一列货运列车,前往上海,因为上海距离省城不算太远。
真胆大,够冒险,也够刺激。
【 2 】
现在出门旅游讲究攻略,那时我们就是踩点。
距离省城火车站不远就有一个很大的货运列车编组站,每天有很多货运列车来来往往,运沙石,运煤炭,运水泥建材,还有盖着大篷布装着贵重物品的车辆。
我与老刘在货运站边上足足观察了一下午。
运什么不重要,主要是方向,我们是前往上海,别到时搞错方向往江西福建,南辕北辙就惨了。
去上海看望我们曾经的班主任现今在上海科技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的陈老师。
老刘把这定为此行最终目的,不仅顺理成章,还有那么点高尚,我们并非纯粹是为了个人冒险而去扒火车去揩铁路部门的油。
老刘是校学生社团负责人,凡事喜欢追求正面效果,再不济的事也要冠以堂皇的理由。
想像着当我们突然站在多久未见的老师面前代表全班同学致以慰问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自豪感。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体能锻炼和通宵熬夜适应。
经过分析,白天太显眼,容易暴露,万一被车站人员发现被赶下车那将前功尽弃。
我们计划下午出发,日暮行动,途中不能瞌睡,否则还有坐过站的风险。同时要准备水,食物,报纸,带上学生证,但不带钱。
对于是否带钱,我俩起初意见不一致。
这本就是去冒险,带了钱就意味着留了退路,所以最后一致决定只带从学校到货运编组站的坐公交车的钱。
真有万不得已时就找人民警察求救。
当时计划不可谓不缜密。
星期五下午,向我们班长递交请假条,老刘又多加了一句:如果星期一早上我们还没有回到教室上课,你就立刻报警,并请求班长暂时替我们保密此行目地。
班长很仗义,满口答应,并嘱咐我们注意安全,还目送我们出校门。
背着装满馒头的挎包(早上在学校食堂买的馒头),兴冲冲的我们就此出发。
豪情满怀走向冒险之旅。
当时马路两旁插满小彩旗,好像是社区居委会在搞什么活动,看上去更像是在为我们欢送。
不管前面是什么,既然已经选择,就义无反顾。
【 3 】
编组站是铁路的中间枢纽,承担着上下行货运列车组织编排发送等任务,终日繁忙,站里常年停满开往各个方向的列车,不过都是临时停靠,相隔半小时左右就有一列发出,北上或者南下。

即将出发北上的货运列车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目标。
编组站位于城郊结合部,是敞开式的,没有门卫,所以我们很顺利进到货运站里面来到铁轨边。
不一会,随着一阵猛烈的金属撞击声和刺耳的刹车声,一列正缓慢行驶的火车停了下来,停在我们身边铁轨上。
老刘好像发现什么,顺着停靠的火车向前走了一段路,又往后走一段路,边走边看。
“这辆可以”,老刘看向我,“怎么样,上吧!”
灰暗色的火车车皮一节连着一节,长长的看不到车头和车尾。我有点犹豫,万一方向错了等开动了就晚了。
“我看过了,方向不会错”。老刘看出了我的顾虑,“上吧,等下说不定要开了”。
列车侧面有扶梯,我们很快爬上了车。
车皮里装的是黄沙,看上去水渍渍的。先前一直担心运气不好碰上装运煤炭的车,那要一路吸煤灰。
在黄沙堆上摊开报纸,我们坐了下来,等候开车。
这火车何时开?前进的方向是否与如我们所预判。
心里悬着,让人无法踏实。
就像一个学生为考试做了很多努力,没有一点疏漏,但又不敢断定是否满分,只盼早日看到成绩。
“不管了,先吃馒头”。
这下还真感觉饿了。
“呜——呜呜——呜”,随着嘹亮的汽笛声传来,接着是一阵金属摩擦声,我们的火车动了,开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火车终于缓缓开动了,行进方向也对。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成功实现。
抑制不住的激动,“成功了”,“成功了”。
“上海,我们来了”。
两旁的建筑物在快速后退,火车渐渐加速,带着两个总想着出去闯一闯,总想着惊人之举,仅凭着年轻做事就不管不顾的人向着未知前进。
【 4 】
天色渐渐暗下来,到了晚上,风夹着初秋的凉意袭来,感觉有些冷。

火车开开停停,慢慢悠悠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行着。
仅有一条铁路主干线,同时承担客运货运,要交会,要停靠。记得我上小学时,就已经提出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建设6条铁路新干线。看来真要实现非一朝一夕之事。
全身动起来就不冷了。
我们开始唱歌,唱铁道游击队,唱国歌,什么都唱。
反正外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只有孤独的铁轨和寂寞的铁皮车厢还有一堆黄沙。
不知是晚上几点,也不知行进了多少里程,在一个不知名的车站,火车停了很长时间仍不开。
看上去像是一个比较大的货运站,但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冷冷清清的铁轨,在大功率高架灯照射下泛着莹莹橙光。
是不是快到上海了?既然有如此规模的货运站,估计距离上海也远不了。我们决定先下车。
沿着铁路线往前走了一段路,快到站台尽头时遇见一辆正在装货物的汽车。
半夜三更突然从站台里冒出两个人,显然把他们吓住了,非常警惕地注视着我们。
老刘主动上前打招呼并热络地与他们攀谈,得知他们是军人,惊喜之余,我们拿出学生证说明情况并寻求他们帮助。
军民鱼水情,亲人子弟兵。
果真是。
此处距离上海市区还有40多公里,时间是凌晨3点,要是我们走着去,天亮也到不了上海,好险。(至今我仍然感恩当时解放军给予的帮助)
到了上海一个叫打浦桥的地方,也是他们驻地附近,我们下了车,再往前就是黄浦江。顺着指引,果然看到了闻名中外的黄浦江,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点点亮光,显然是快天亮了。
当我们在江边坐下,阵阵倦意也随之袭来,眼皮也直打架。
第一次到上海就如此近距离观赏黄浦江,尽管来的过程有些曲折,毕竟我们现在已真真实实站在上海地面,扑面而来的正是来自黄浦江的雾汽。
见证了中国许多历史事件的黄浦江,也同样见证着我们的成功大冒险。
【 5 】
只知道陈老师在上海科技大学嘉定校区,而嘉定县城距离上海市中心有几十公里。
走吧,路在脚下。
而真正的考验也开始了。
脸上挂满疲惫,肩上背着干瘪的挎包,走在人来车往的马路上,有点引人注目。
正午的阳光晒的人倦意连连,除了困和累,剩下就是渴。馒头只剩2个,带的水早已喝完。
也曾想过向路人求助讨水喝,或窜进农田拔萝卜解渴,或向好心的店老板借瓶水,留下地址回校后再寄钱给他,但最终都被我们自己一一否决。
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此行目的。
电影《上甘岭》猫耳洞里坚强的战士给了我们很大的精神支持。
没想到精神激励法还真能解渴。
好在嘉定县城快到了。
傍晚时分,经过问询多人,当我与老刘满脸倦容强打精神站在陈老师面前时,一脸吃惊的陈老师显然没想到登门造访的会是我们两个,确实非常意外。
在宿舍,当得知我们是如此到的上海,陈老师哑然失笑:我上大学时也曾想扒火车,没成想现在让你俩家伙给实现了。
我与老刘相视而笑:敢情老师也是我们的知音哪。
后记:吃过晚饭在上海火车站补足觉,又用陈老师给的钱买了车票在星期天早上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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