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蒲蕤儿
（1）
“亲，依我在情场打拼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备胎。”
今天小宇把她和章奋的那点儿烂事儿发到了某乎上，转眼间就上百个评论，这一条突然就跳开出来。
她25岁，恰巧是足够倾国倾城的年纪，但是她没有闭月羞花的容貌。并且，在这随随便便整个容都能让自己沉鱼落雁的社会，她又恰巧是个穷光蛋。所以，又穷又丑的小宇，只能够呆在暗黑不见天日的玻璃框内，数着不是自己的钱。
每每回忆起那段日子，小宇都会觉得，得不到章奋就该归功于这残忍的社会。
那日，他穿着被彩色油漆染透了的衬衫，一副街头艺人的模样，将一口袋硬币差不多是砸的方式扔到传钞口要小宇存在他的银行卡内。
太过醒目，四周围的人都发笑，其他柜台的同事暗暗观察一向脾气不好的她到底会做出什么举动。
结果是，小宇保持了礼仪小姐应该有的风范微笑着点了个头：“先生，您稍等。”
事情当然没有就此打住，办完他的业务后正逢小宇下班，还未等他双脚踏出银行门口，就被她猛地拽到马路对面。
“你他妈玩儿我呢，穷光蛋没事来我大银行炫啥富啊，拿了一堆硬币总共还没两百块，把老娘累得个半死！”
“我还真他妈是在玩儿你。”他指了指身后一帮笑得不成样的朋友笑，“大冒险呢。”
“惹到老娘你还真是冒险对了。”小宇面色铁青，从未想过有人能把别人的职业当做游戏。
“别介啊，刚才看你好好的，还以为你特淑女的一姑娘。”
“我淑女你一脸血！”她呸道，“上班的时候会冒着炒鱿鱼的风险和你吵架，我没那么天真，但如果你觉得我下班了不找你算账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但是的但是，如果你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留在这里乖乖等你找我算账的话，你也太天真了。”
他说完就跑，嘻嘻哈哈的与身后一群人走进了一个小酒馆。
回想他们勾肩搭背的背影，小宇一边骂骂咧咧的将此事放松至朋友圈感叹世态炎凉，一边将猪蹄骨头吐在垃圾桶内。
“妈了个蛋，一群败类！下次看到你非把你当猪蹄炖了。”
（2）
“小姐，麻烦帮我把这些都存在这个卡里。”
第二天正当小宇低头为顾客填写单子的时候，一个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过来。事实证明，两人又遇见了，以章奋插队的方式。之后可想而知，正在办业务的客户与他急红了眼，两人就在小宇柜台面前吵了个不可开交。
“我草你娘的！你报复社会有的是地方，干嘛要跑我这里来撒野？”这一天由于章奋和客户吵架，害得自己好大一单业务就此摧毁。
“哥哥我这不叫报复社会。我这叫不讲道理。”
小宇竟无言以对，愤懑的对着一望无云的天空发誓：“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或许是咒语下得太猛，下一秒，她就这么在大街上晕倒了。经医生鉴定，小宇是长期营养摄入不足，压力过大导致的身体虚弱。当她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半天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飘到这坑死人的医院里的。
“怎么样，你得感谢我，是哥哥我把你捡来的。”章奋提着药进来笑得一脸浪荡。
小宇本想问他刷谁的医保卡买的药，可是最终被那一脸笑给感动到。
或许是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柜台里呆的太久，又或许是一个人穿着正装走在城市的边缘太累，所以每次看到穿彩色衣服的男人就难免蠢蠢欲动。因此很奇怪，章奋出现自己病床旁边时，小宇竟觉得他帅得就快要把自己体内所有的荷尔蒙都给迸发出来，恨不得把体内的胆固醇也变成荷尔蒙淹死自己。
最后，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她就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爱恋中。
接下来好几天，小宇都思索着该如何有下一步的举动才能显得最顺其自然，好在章奋是根本闲不住的人，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动作，他便到银行门口来找小宇了。
“大少爷，又来找我陪你去报复社会？”
“最近日子太无聊，哥哥带你逛街去。”
“我是穷鬼不去。”
“我送你。”
小宇妥协，这句“我送你”的杀伤力在她耳边听起来就跟“我爱你”一样，便跟着他逛街去了。不过小宇的要求也不高，除了喜欢在烧烤摊上吃美味的猪蹄外什么要求都没提。她反倒惊讶于章奋对着女士衣服颇有兴趣的样子。
章奋拿着裙子，衬衣，包包林林总总的东西放在小宇面前比划着，偶尔让她去试穿一下，偶尔点点头，再不然就是摆摆手。总之，就跟电视剧里的有钱的阔少爷一模一样。
当然，最后小宇没有提出要求买任何东西，只不过是一起逛逛，心里就满足得要死。
最后是章奋的一阵电话铃响两人才走出商场分别。
小宇记得他在接听电话之前对自己说了句：“你能陪我逛街实在是太好了，你真温柔。”
小宇又妥协，因为这句“你真温柔”的潜台词在她的理解范围内就跟“我要娶你回家”差不多，便带着无以言说的喜悦心情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家了。
（3）
小宇是心知肚明的，爱上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本就是既堕落又毫无营养的事情，几日下来，为了如何把章奋搞到手还瘦了好几圈，甚至于满脑子都是章奋的时候，数钞票也能将小数点儿给遗落，若不是有前辈们的提醒，自己这个月的工资可能都得上交充公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爱让人变傻变自私变逞强”，她觉得如果只是满脑子都想着对方就算是疯狂的话，那么那些为了爱情要死不活的一定是疯狂界的鼻祖了。
因此，两人你不言我不语，章奋时不时来接小宇逛下街报复一下小社会，小宇也很听话的任由他将一堆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摆弄，直到那一天。
小宇将所有的钱都清点完毕后，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章奋，于是兴冲冲的跑到章奋住所，看到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他。
“年纪轻轻学什么非主流买醉，简直有病。”
她扛起躺在地上的章奋坐好，买来醒酒药替他小心又小心的喂到嘴里，折腾了好一会儿，对方终于有了点儿清醒的意识。
“我说，哥哥我好不容易想起来醉一回，你他妈倒好，一瓶醒酒药全破灭了。”
“卧槽章奋你脑袋被驴踢了，下次这种情况我应该把你直接从窗门口扔下去才符合你的心意是吧？”
“废话少说，敢不敢陪哥哥我喝？”
小宇点头，将章奋手中的酒瓶接到自己手里，为了不让章奋喝多，她还故意逞强将他身旁的酒一饮而尽。
“梁山好汉啊！”
章奋如此形容，微醺的小宇却将这句赤裸裸的讽刺其为汉子的“梁山好汉”又听成了“性情豪迈”。以至于她敞开了肚子喝，为了博得章奋一笑，吐得胃里翻滚，最后整个人都发恶臭。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问前辈：“一个男的喜欢带你去逛商场，喜欢看你试衣服代表什么。”
同事们见状纷纷笑话：“韩剧看过没，女的试好衣服后，男的总会悄悄包起来送给你的。”
小宇听到这个答案，不仅心满意足而且胸有成竹，心想也对，如果章奋不喜欢自己干嘛带着她去逛了全城所有的商场，又是试衣服又是看包包的。于是便盘算着该如何开这个口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层，章奋却拿了一大袋牛奶片出现在她面前。
“担心你上班会算错小数点儿，所以拿了点儿让你智商提高的东西，请娘娘笑纳。”
“大少爷有话快说，这样搞得奴婢心里紧张。”
“小宇，我问你。”章奋的表情三秒内变得严肃，“你说你要是很爱一个人，会包容她，想要她在你身边吗？”
小宇先是一愣，转眼一想或许这是章奋转着弯儿对自己告白的前兆，于是娇羞的答道：“会啊，如果不包容的话，那又怎么能叫你爱她呢？”
（4）
接下来的几天小宇显得异常亢奋，每天手机不离手等待着章奋给自己发信息打电话告白，要不然就是望着银行的包裹处看看有没有自己的物件是他送来的。一天过去了她觉得对方是在措辞，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觉得对方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一个月过去了她有些不明白了，一个电话将章奋约了出来。
“大少爷，你那点儿报复社会的本领能不能稍微用上正途啊？”
“什么是正途？”
“恋爱啊！恋爱！你的本领能不能用在恋爱上呢？”
可是小宇把这句话说出口后就立马后悔了，因为伴随着这句话尾音的是一阵清脆响亮势如破竹的高跟鞋声。
“知道我是谁吗？”来者活生生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问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宇认得出来的那个人穿着的衣服正是小宇当日去试穿时，章奋特别喜欢的那一件。
“不知道。”小宇将忘了加糖的咖啡一口气喝下，竟没觉得苦。
“她是我女朋友！”
章奋站起身搂过那女生，对方眼神里撒发出得意的光芒就快要将自己的双眼给闪瞎掉了。
“呵呵~女朋友……那我是什么……”
“如果你不承认你是小三的话，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她将章奋没喝完的咖啡从高到低沿着小宇的头发丝浇过去笑，“这算是见面礼，下次我们结婚的时候，记得包个红包给我做回礼。”
章奋不说一句话，走的时候眼神里虽然有些担心，却连个递纸巾的动作都没有使出来。小宇至今都记得，咖啡厅这一幕，活生生像个耳光扇在脸上，和着温热的咖啡味，令人作呕的感觉直接滚到了嗓子眼。胃里觉得恶心后，她跑到厕所里一边拉屎一边哭。
（5）
疯子之所以被叫做疯子，是因为他与世界上大多数人不一样而已。正如此时此刻的小宇，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小三的罪名，容不得任何解释，只因为身边的人都觉得你是，所以你就是了。
她也不在乎，对于她来说被小三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最让自己难过的只不过是章奋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解释的话。好几个月，她都没有再去找章奋，只不过时常游走于两人时常吃过的烧烤摊，一起逛过的商场，甚至觉得那些喝完的酒瓶子都显得那么亲切，久而久之，她开始怀疑，这些地方，这些事情，遇到章奋的那些日子，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过。
终于章奋在两人互不联系的第五个月零七天的时候要求见小宇一面。
“好久不见，去喝个酒？”
“我喝你一脸鼻血！章奋，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奶奶的家里养着一个外面还要带着一个是吧？老娘就没搞懂了，你他妈有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发了疯要把我当做模特给她做嫁衣啊，你女朋友就那么不中用！”小宇哭出来大声骂道，“我问你，你他妈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章奋？”
“知己啊。”
“知己？你知不知道知己就是随时可能发生性关系的普通朋友？我对你没那心思。”
小宇说完将桌上的咖啡以报复性的方式洒在他的衣服上，冷冷的说：“当日你女朋友送我的见面礼，说好的，这是我给你的回礼，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只留给章奋一个趾高气昂的背影，回到家中，她删除掉章奋的联系方式，与过去那段“知己”的岁月彻底告别后，将两人的故事发到了某乎上。
“……他说我是她的知己。”
“姑娘，长点儿心吧，你只是他的一个备胎。”
她一条条读着评论，觉得悲凉，自己用尽全力去爱着的人，却当自己是个能够玩玩乐乐的知己，或许连知己都算不上，就如大家所说，是备胎。而那些备胎的往事，越来越不真实，就像是章奋给自己建造了一个粉色的泡沫，沉醉的是自己，可是表象一捅就破。
她一想，爱情走得太快也像龙卷风，于是在评论下回复一条：如果世界上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一切人都会变成备胎，而我，不愿成为备胎。
我就当这风没吹过，就当你没来过，就当我没爱过。
微博@蒲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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