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林垚被遣去卍心阁,蒙天王恩泽,就待重新投生做人了,却适逢百鬼夜行,叫那滑头鬼“算计”一回......】
那白儿原是个犬神,为怨念所化,对人恨之入骨,吸食人之魂魄以存,其怨念会附上活狗的身上去报复凡人,常常咬死小孩儿,以其怨灵侍奉自家,真所谓是因果循环,伤天害理之事做不得!
林垚被这犬神白儿的几句话,招进那葫芦之内,这宝贝葫芦阴暗的很,周遭寒风侵体,又是鬼哭阵阵,林垚环望四周喊道:“喂!放我出去啊,关我做什么!”说着便朝那葫芦内壁上踢踹个不停,葫芦摇摇晃晃,外头的白儿左右摇晃这葫芦,朝内说道:“你老实儿点,否则第一个便吃你!”
“我都成死鬼了,还要吃,缺不缺德!你们......”话犹未了,外头白儿又是一晃,将其内的林垚晃的个天翻地覆,才方算停住站稳,不知从哪里飘出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来,绕着林垚飘来飘去的,其音虚虚实实,阴郁凄清的向着林垚耳中传来:“休要胡乱挣扎了,终要害人害己......”
其拖着尾音消失在暗黑之中,林垚噗嗤笑出声来:“我也是鬼,何必这般,披头散发,神神叨叨的,我记得我叫林垚,你叫做什么?是怎么死的可还记得?出来啊,咱们说说话儿,商讨个好法子如何出了此处。”
话音一落,那女鬼果真飘了出来说道:“柳如梦,鬼就要有个鬼的样子,你是出不去的......”其音仍是带着哀怨阴郁,丝毫无有气力,也仍是绕着林垚转圈。
林垚笑将起来其音满是爽朗:“真是个好名字,想来又是个什么典故,反正我是个野鬼不必遵守的,如梦姑娘这样转悠不累吗?怎就出不去?可是试过?难道咱们就是要眼巴巴的成了那恶犬的盘中餐?”
那名曰如梦的女鬼飘摇着又要离去,林垚一把拉住她说道:“怎不说话又要走?”说话之间朝那如梦细瞧,只见她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脸面前,不留一点的缝隙,浑身披着件白布衣衫,瘦弱的叫人心疼。
那女鬼摆摆衣袖话从口中飘来:“早晚都要成为那盘中餐肚中物又何必执着。”
“怎就是执着,如梦可愿意做了鬼也不安生?被吃了便怎样,是永远消失在这世间了不是吗?”林垚见她仍是没反应笑说道:“如梦姑娘就没有未了的缘惦念的人?连我这个一身轻的尚且不甘愿,何况......如梦姑娘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她一语罢了,对面的人儿竟呜呜的悲泣起来,以袖掩面不住的拭泪。
林垚搭上她颤抖不住的肩头安抚道:“哎,哭出来就会好些,如梦姑娘哭完了咱们且商议。”话音一落,如梦掀开如帘子一般垂在面前的长发露出一张丑陋的脸来,面黑且满是麻点,双眼似叫蜂蛰,鼻塌且大,唇厚并宽。
柳如梦见林垚笑看自家便将头帘放下呜咽着:“我这副鬼样子姑娘可知道我为何不执著了?”
“鬼样子?我看如梦倒是很美。”
“姑娘,休要玩笑了,自家什么丑样子自家清楚。”
“如梦姑娘再休要妄自菲薄,表象的东西你在意便深陷其中,不在意则是轻松自在,从来都是世人在自寻烦恼罢了。”
“这点子道理哪个不知道,姑娘长得貌美绝丽,只是那岸上观火的,不知身处火海的我的苦。”说着又是一阵悲泣,林垚见她谈吐不俗,未免有丝好感,脸上挂笑,眸底却愁云惨淡,你哪里知道我才是希望寻常一些,如此想着口中却说道:“那姑娘可得说与我听了,叫我这个观火的清楚火的来源,也好救了这火啊。”
“做了鬼本以为是解脱了,没想到却还要关进这种地方,等着做吃食。”说话之间又免不了一阵抽泣,林垚搭在她肩头的手仍是不肯放下,且顺着她的后背轻抚起来,她别过头去道谢,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是男儿身,姑娘可怕?”
“男儿身?”林垚确有些惊讶之色,举手投足之间竟看不出来,身量上也是柔弱瘦小丝毫没个男子样儿,我口口声声的喊他做姑娘,他却并未有任何愠意,心内猜测,莫非是龙阳之好?不受世人待见,于是接着说道:“怕又从哪里说起,只是讶异,为何方才我称你是姑娘,你却并不恼?”
“所以才恐姑娘生怕,一个堂堂的男儿却......”柳如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眉垂睑。
于是,林垚便开口说道:“姑娘是女儿怎还叫自家男儿?”她本来最是可贵由心的,如今这柳如梦即身为男儿身却有个女儿心,不免心疼起来,得是受了多少世人非议冷眼。
那鬼听她如此说道不禁感激涕零:“姑娘是唬我也好,凭嘴一说也罢,只这一句,我也是足够的,如若那厮也如姑娘,怕我也不会这般了。”
“那厮?可是姑娘心上之人?”
柳如梦点头说道:“姑娘真是聪慧......”如此竟将自家事由一股脑的诉说与林垚,大抵是那郎有情来妾有意,只奈何明月照来一个男儿一个女。
林垚听言不禁可叹可愠道:“如此说来,那男儿却也不是个真心的,模样尚且不在乎,还在乎这男身女身?”
“梁相公家中三代单传,又是长孙不可做那辱没祖上的事儿。”说着又是一阵呜咽。
原来这梁相公,本是翩翩公子文武双全,偶得柳如梦之词令,欣赏不已,欲娶之,随四处打探,闻言这柳如梦只是个戏班打杂,空有一副好嗓子却奈何丑陋非常,无法登台表演。那梁相公闻言不禁为其不平,欣赏之余更添疼惜。当即禀告家中双亲,愿与那柳如梦结百年之好,想来,父母双亲自是反对,也因是门第之见,无非是那区区卑贱戏子怎有资格做梁府的奶奶之言说,梁相公最是个孝廉之人,此事也算不了了之,却养成每日读其诗词的习惯,文人之间的相惜皆从文中来,于是读的越多越发抑制不住爱慕之情,随通起信来,原来这柳如梦也与他同心,这一来二去,更是增添彼此之间的爱慕相惜之意,梁相公不免特意邀之,却得不到柳的回应,皆因这柳如梦知他风流倜傥,自家丑陋非常不说,且又是男儿之身。
而后的种种相见定下相守之事皆因梁相公的坚持与真情打动了柳如梦,本是顶顶好的一桩美事,柳如梦也愿做梁相公的妾婢侍奉终生,只是世上之事从来都不尽遂人意,明月之下,他二个坦诚相见,本来的洞房花烛伴随谩骂侮辱与悲泣心寒结束,一切努力得来的美好付诸东流,柳如梦被驱逐梁府,心灰意冷随投江了却了此生......
林垚心中为她很是不平叫屈,她口中所说道的梁相公实在窝囊,却见她虽口口声声道着心灰意冷,却抵挡不住一副对那梁相公的留恋,不免又是可叹,世上男儿皆是凉薄的,为何深情的总是女子,不禁说道:“都是说辞罢了,却也苦了你......”说到此处,不免叹息,此叹息不仅是为这柳如梦也是为自家,原来她是记起了自家在那春满园的事来,天下男儿皆薄幸,亦是不禁垂首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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