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里说起好呢。
从我自己说起吧。
我只是一个有点怂有点欠的普通少年而已,以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只不过以前住在平房,所以能养一些动物,包括但不仅限于一缸金鱼,前后七只猫六条狗,两只乌龟,一窝兔子……现在却是没那个机会了。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老爱养一些动物,可能是内心感到孤独,你说的任何不舒服不痛快,它们都会安安静静的听,不会打断你,不会嘲笑你,虽然并不会安慰你,但是很多时候你需要的仅仅是陪伴就够了不对吗?
说的有点远了,说说迟歌吧。
迟歌是我养过的一只猫的名字,迟歌这两个字其实是在书上看到的,觉得很好,所以干脆拿来做它的名字。它很黏我,每天晚上一定要跟我睡,如果我关上房门它就会在门口一直转悠而且会一直叫个不停,为了我的睡眠质量着想(真的是无奈之举啊……),我只能把房门打开二十四小时任它进出。
有一次发烧,半夜渴醒,很难受,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我轻轻的唤了一声:“迟歌。”一双眼睛从地上抬起:“喵。”我愣了一下,往日它都是睡在我胸口上的,半夜醒来基本都是被压醒,然后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略带点戏谑的眸子,今天怎么……那一个瞬间突然觉得好难过(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某一个瞬间觉得你像是被世界抛弃了,很想找个地方坐着哭一场),强撑着拍拍手:“迟歌,过来。”它抬起头,轻巧的跃上来,窝在我的旁边,我摸了摸它的头,它打着呼噜,一直盯着我。
那一刻心定了。
养过宠物的童鞋们应该都知道,猫简直是最作的动物,没有之一。猫咪觉得房子里外目力所及的一切全都是它的,就连你也不过是它所属物之一……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每一只猫咪身体里都有一个特立独行的侠客的灵魂,我们这些所谓的“主人”,在它看来也只是帮它打点日常生活的小佣而已。
迟歌当然是这么想。
后来它因为这个吃亏了。
迟歌吃了家里的小兔子。
那么问题来了。
问题一:迟歌吃的不是我养着玩的那一窝,而是母亲每天打草养的那一群。
问题二:母亲在家里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我基本无从辩驳她的任何决定。
问题一+问题二=迟歌面临母亲的报复而我无力阻止
而最终结果是母亲打断了它的一条后腿,迟歌好猫不吃眼前亏,果断离家出走。
我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只是一个有点怂有点欠的普通少年而已。我对于母亲有着近乎本能的畏惧。
而且,我也觉得迟歌做错了。
做错就应该受到惩罚。
这是母亲教我的。
母亲打迟歌之前其实跟我说过:“那不过就是只猫,打了就打了,能怎样?”
我沉默不语。
迟歌对于我来说,从来都不只是只猫而已。
但我面对怒火冲天的母亲,可以说是自身难保,又能说什么?
迟歌被打了,当时它有点懵,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我,然后它从房子里果断跳出去,消失在渐渐黑暗的天幕之下。
那之后我很久没有见迟歌。
后来搬家住楼房,所有大大小小的宠物要么送人要么扔掉。我看着它们的眼睛一次次告诉自己:它们只是宠物。
而每天晚上我又会告诉自己:它们不只是宠物,从来都不只是宠物。
它们一直都在陪伴我,一直一直。我开心也好,我难过也好,我失落也好,我痛苦也好,从未缺席,从未例外。
而我觉得最歉疚的,始终是迟歌。
有一次回平房收拾好东西,刚伸了个懒腰,突然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影子,我脱口而出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迟歌!”
那影子顿住。
是迟歌。
它与以前已经完全不同:毛发凌乱,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那双总是有点慵懒与戏谑的眼睛也只剩凶狠。
它看着我,眼睛里的凶狠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不解,痛苦,渴望,还有,恨。
那是一种被信任的全世界背弃的痛。
我相信我看到了,不管正在看这篇不知道算什么体裁的文章的你相不相信,到现在我都相信我看到了,而那种复杂的眼神,几乎折磨我到崩溃。
我伸出手,近乎哽咽:“迟歌,过来。”
我打定主意,只要它跟我走我一定要养它,定然护它万全。
迟歌迟疑着。
我蹲下身,像以前无数次呼唤它的名字一样:“迟歌。”
它向我走了两步。
我激动的难以自抑,朝它走去。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我当初没有迈出那一步会怎样。
它的眼神在一瞬间充满了仇恨,它炸开全身的毛冲着我嘶吼,像是随时准备进攻的蛇,它用那种满是仇恨的眼神剜了我一眼,拖着那条断了的后腿,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愣在原地,慢慢蹲下来,双手抱头。
过了好久,我听到自己拼命压抑的呜咽声。
那之后我听老邻居说起,有一只灰色的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断了一条后腿,然而小镇上的野猫都听它的,强硬又神秘。
我说,那是我的迟歌。
邻居怔了一下,笑了:“迟歌我见过的,和那只满身都是伤的猫长的不一样。”
我无言以对。
于是我再也没有见过迟歌。
但我总会想起它,想起它的时候看着窗外,夜色如水。
有人说,猫这种动物,只要你伤它一次,它就会一辈子恨你,从无例外。
那之后又过了几年,我遇到了一个猫一样的女孩。
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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