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跟母亲在饭桌上吃饭,她告诉我说老家你的杨叔去世了,我说哪个杨叔,怎么去世的。于是她提醒了我关于杨叔的一些过往,我便依稀有了些记忆。
那时我差不多七八岁,很是调皮。一天中午,我拿着锯子突发奇想地把四方桌的一条腿给锯断了,刚端上的饭菜撒了一地,爷爷出来见了很生气,就一边罚我站墙不准吃饭,一边嘴里嘟着:“只能让杨家娃子来修了。”
不多时,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叔叔过来了,个子不高,头发蓬松,耳朵边夹着半根烟,眼睛眯着,嘴角有一颗豆大的痣,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旧中山装,袖口和裤腿都挽着,显得很干练。一进门,就笑眯眯地高声说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娃儿又惹祸了,不准吃饭了吧?”,他看了看我爷爷,便把工具袋从背后甩到胸前,把斧子、木楔子和一些钉子拿出来摊在地上,只见他把钉子衔在嘴里,蹲蹲起起,敲敲打打,不一会便修好了桌子。
爷爷见没有饭留住他吃,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现钱给他,就说:“明天我去镇上取了钱,让我孙子给你送过去!”,杨叔直推脱说不要了,但是爷爷第二日还是坚持让我送过去。
第二天傍晚我拿了钱,绕了两道弯,来到半山腰的杨叔家。他家房子不大,三间土房围成个马蹄形,屋后是成片的竹林。我远远地叫了两声,家中无人,只听见院里的狗不停地叫着。
我从田埂的小路慢慢地走到院子里,那只狗仍叫个不停,所幸拴着铁链。当我正要推门进屋时,那狗猛地往前一扑,锁链从它脖项退到肚子上,好似要挣脱一般。我吓得往后一坐,正坐在靠墙的锄头上,大腿顿时鲜血直流。
可能是听到了不住的狗叫声,杨叔赶回了家,看见我这样,立马端了水,找了毛巾,擦了干净,又从村医那拿了纱布帮我包扎了。我那时也不懂得什么,只管闹,哭着说:“都是你家狗惹的祸,晚上我要在你家吃一顿饭!”,杨叔大笑说:“哈哈,别说吃一顿饭,住我家都可以!”。
吃过饭后,天渐渐黑了,我把钱给了杨叔,说要走,杨叔就一直把我送到大路上,并嘱咐我路上小心。
后来,杨叔到爷爷家总会提前我这件尴尬事,并且几乎传遍了大半个村子。其实,杨叔住在山上,不方便下来,平日里见的时间也少,只知道在出笋季节,他经常到屋后竹林挖了笋到集市上去卖。后来在集市上见过他几次,始终笑眯眯的。
之后,我跟着父母亲来到城里,就再也没见过他。
听到母亲说他去世时,我感到很震惊,就问母亲缘由。
原来,一日杨叔照例去屋后挖笋,挖了两筐后,思忖着砍一棵竹子回家,再编一个新箩筐,能多卖些钱。他就找了一棵最粗大的竹子,但不知那竹上有个马蜂窝,砍了几刀后,惊了马蜂,蜂群便一发涌出来追着他跑,直到蛰地他躺到地上动弹不得。
母亲说,附近村民救起他时,脸已经肿得通圆,早已没了呼吸。
听了这些,那一刻我久久不能平静,突然眼前对杨叔的记忆似乎️又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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