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文/安若木槿
本该为准备毕业论文争分夺秒看书的我，早就没了看书的心思，因为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累积已久的情绪猛然爆发了。为了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只得诉诸文字。我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吵完架还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地该干什么干什么；或者，等到哪天我不那么在乎，甚至完全不在乎了，也可以。
我还记得，上次正儿八经写散文自我劝慰是为了学校在大四实习方面的一些规定与我自己准备考研的计划相冲突，带着满腹的牢骚与委屈开始写的，写着写着，总能找到一些劝慰自己的话语，也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了。然后，我该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备考，从而减少实习对我的影响。可是，那不久后，我怀孕了。
大姨妈推迟了近十天没来，肚子又一直有些痛，我以为自己吃错了什么东西导致内分泌失调，让他陪我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后，我懵了，脑袋一片空白，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泪水止不住地往眼眶外边掉。那段时间，我的身体状态突然变得很差，没胃口，也没精神，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剧打发时间；精神状态也很差，很容易哭，很容易歇斯底里，甚至想过轻生。
那是暑假里，我跑去杭州陪他。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他带我回湖南，先见过我爸妈，再带我回家。为了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我坚持留下孩子，但我爸妈不方便照顾我，我便在他家住下了。去学校办休学手续的时候，因为没有结婚证和准生证，批不了，而我身份证上的年龄，离法定的结婚年龄又还差几个月，没办法领证。我那时急得不行。后来学院里的领导商量过后，告诉我，如果身体吃得消，可以就不办休学，在家里完成学习任务。至此，我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一个学期快结束了，到明天，孩子正好满六个月。而我，对他的失望，也终于快变成了绝望。很讽刺吧？
我们是17年的情人节在一起的，到现在，也快两年了，两年里，分分合合无数次，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可我自己都说不清，这段感情，我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放不下的又是什么。只是这段时间，常常冒出一个可笑的念头:若这两年不过是梦一场该多好！然后无奈地笑笑，或者对他发发脾气，或者，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了，没有他，我也能活，我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住到他家去，见过他和家人的相处模式，我才终于渐渐确定，他的以自我为中心，他的恶言恶语都不是针对我的；他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心智极不成熟，除了装装样子，根本不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的小孩子。其实我知道他在某些地方很幼稚，在一起没多久之后就知道了，但我总抱着“经历多了，他就会慢慢长大”的希望在等着他，直到最近，我觉得我快要等不下去了。
他总是很忙，忙得从来不会去考虑我们的未来，甚至，把我安置在他家之后，电话都很少主动给我打，几乎从来不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但他有时间出去吃夜宵、看晚会、打游戏、看电影。就像他说的，他宁愿打几局游戏也不想跟我聊天。可问题是，他既然那么不想面对我，为什么一次次，在闹完分手之后，又要回过头来道歉求和。我不止一次问过他原因，他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并且，他还不止一次地说，从来没想过我们会真的分开。我不懂他了，可能他自己也不懂吧。
我是个单纯惯了的人，自己关注的东西就想得多些，不关注的东西就想得少。怀孕后，刚开始的那几个月，除了身体的不适，我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孕妇的自觉，甚至常常下意识忘了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东西。在他家，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地方玩，加之大三在图书馆待了整整一年，也习惯了窝在一处看书的生活。精神好的时候看看书，精神不好的时候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生活，好像与以前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于是，我也就懵懵懂懂地过着，直到回了老家。
孩子到了四个月之后，妊娠反应轻了许多。这时我姨忽然找我，说希望我给她代一个多月的课。她和姨父都是老师，她教小学，姨父教高中，二胎政策放开之后，他们要了第二个孩子，她找我的时候已经七个多月了。我正好身体状况好些了，又想着如果自己一毕业就去教书的话，有这一个多月上讲台的经验总归是更有底气的，便应了她，了结完学校的一些事，便回了老家。
我的生活忽然一下变了，从仿佛置身世外变成了直面最真实最普通的生活。办公室的老师们多是三四十岁成了家的中年女子，围坐在电烤桌旁烤火看作业的时候，我听她们聊得最多的就是生活里最最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在这里，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梦想飞扬，没有任何的幻想，有的只是最最平常的，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除了生活，一群女老师聊得最多的话题不外乎学生和自己的孩子，于是又牵涉到孩子了教育问题。
我到姨家里的时候，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肚子看着还是小小的，却也一天天大了。她带着我上了两个多星期的课，第三周的某一天突然住院，几天之后就生了。她住院后，八岁的大儿子就主要是我在带，天天跟着我去上学，一起吃饭、回家，监督他写作业。有时，我甚至有种自己带了个孩子的错觉。我这个弟弟，在我姨生二胎之前是家里唯一的小孩，虽然父母都是老师，却也被惯出不少坏毛病。我看在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的教育问题。
孩子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很多人劝我打掉。他们告诉我，婚姻和爱情是不同的，尤其你们还有个孩子。如果你要把孩子生下来，那你就得对他负责。我那会儿想得很简单，孩子生下来，给他爸妈带就是，反正他爸妈也表示只要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就愿意带，我原来计划去做什么的，去做就是。那个时候，小家伙还不会动，在我这儿也没什么存在感，我甚至不止一次严肃地思考过“人为什么要生孩子？”这个问题，得出来的答案都是无解；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把孩子生下来丢给他爸妈就好了，我不会怎样的。
不知道是因为生活环境的耳濡目染，还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活动的力道一天天变大，存在感越来越强，我发现不仅不再去逃避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反而越发地想去好好承担这份责任，把他养大，教好他。可与此相对的，是远在杭州的那个当爹的男人，孩子都快出生了，他还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只顾着忙他自己的学习、工作。前些天我问他有没有买好春运票，希望他早点回来过年，我们也好趁这个时间把证领了，他却一副忙于工作，回不回来过年都无所谓的态度。那个瞬间，我的心凉得没了结婚的欲望，如果我一个人养得起这个孩子，立刻分手都行。
我等他长大等得太久太久了，可一次次的期盼换来的是一次次的伤心和绝望，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原谅他，或许迫于生活的压力，或许源于曾经对这份感情的珍惜与眷恋，目前的我，依旧无法做到果断地转身离开，但是我还能等他多久呢？一年？两年？经历了这么多，我想得最清楚的一点是，与其眼巴巴地等着一个人长大给你依靠，不如自己努力成长到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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