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院子里那个岔口的印象除了我踩爷爷的鞋,还有二哥。
二哥是二姑家的堂哥。
四个堂哥都要比我大很多,每次他们来我家我便成了他们施展逗弄本事的对象。
我很讨厌他们。他们只要碰我一下我就会很恼火。我冲他们大声嚷嚷。他们就更加开心了。
二哥也会逗我,但是我不会对他恼火。因为他说话结巴。
他逗我,我就学他讲话来笑话他。
二哥便站在那里憨憨的笑。
他是从来都不会恼火的。
像我二姑父一样。
二姑父很喜欢我,而且他很有才。会拉二胡,会吹笛子。
可是这些都不能赚钱,也不能换饭吃,是些“没用的行当”。
但二姑父似乎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是自己玩自己的。还爱带着我一起玩。
他跟我讲话轻声细语的,很耐心。
他把我放在他自行车前面的大杆上,就从去小姑家路上的下坡一路滑下去。
一边滑他嘴巴里一边发出“呜——”的声音。
我就咯咯的笑起来。
那时候是夏天的晚上,有朦胧的夜光和凉爽的风。我像风一样自在。
二姑父很喜欢我爸爸。我猜想他是认为爸爸跟他一样是喜好音乐之人。
他经常跟爸爸讨论一些音乐和歌曲方面的事情。
他那时候爱跟爸爸谈《二泉映月》和瞎子阿炳这方面的事情。
我很喜欢听他们谈论这些事情,并且心生向往。爸爸的注意力却不会一直在这方面。
二姑父就会自己拉曲子给我们听。我很喜欢听他拉二胡或是吹笛子。
那样很美,很浪漫。
后来我上班以后有次见到他,他的脸晒的黑黑的,戴着墨镜。
我叫他,他取下墨镜,被墨镜盖住的地方却是白色的皮肤。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好脾气,并且嘿嘿的笑着说他在旁边的工地上做小工。
那时我心里是失望的。
因为心里的一位大人物终于也向五斗米弯了腰。
仿佛我自己,也向着远离梦想的方向朝着生活跨出了一大步。
最后一次见二姑父,是在医院。
他得了肝癌。
我扭伤了腰,被生活也压的直不起腰来。
我进了病房,微笑的看着他。他旁边病床上的老人似乎只剩下骨头,脸黑的可怕。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看二姑父。
二姑父躺在床上很虚弱,唤着我的乳名说,你来啦。
我拉了会儿他的手,临走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虚弱的挤不出笑容。
走出病房,二姑正抹着眼泪。我忍着腰痛拥抱了二姑,给了钱,就走了。
那年冬天,二姑父就走了。
我没去送他。
因为那时候爸爸与二姑的关系不好,没有人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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