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走了

文:贾玉霞

婆婆病了，养老院的王大哥打来电话，婆婆这几天吃得少，饭不香了，一天只喝了一斤奶，一碗稀饭，叫喊着要回老家蔡家庄。

林哥说3月1日回吧，那时天气暖和了，先得回村去烧几天房，把家烧热了再回去。正月十六下午回村收拾老房，烧炕，生炉子，热热家。是的，村里条件不好，平房没有楼房干净，温暖，婆婆也有多年没回平房住了。

她今年92岁，自从80岁开始，到儿女家吃轮供，已有十二年了。人常说，百善孝为先。还有一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觉得林哥姊妹们挺孝顺的，他们共同伺候婆婆十二年了，不是十二天，十二周，十二月，那是一百四十四个月啊。

婆婆自己又动不了，每天端屎倒尿，喂饭喂水，洗脸洗衣，换洗衣服，有不如意，婆婆还骂人。到了谁家，谁家离不了人，总得有一个人侍奉。

婆婆回村后，先是姐姐们伺候，大伯说大嫂有病，一直没有回去。林哥一天两趟回去看望婆婆，一个男人，又是换洗，又是喂饭，累得晚上睡不着觉，人瘦了一圈。连我看了都心疼，他们单位的人也说瘦了不少，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身体忙累不说，主要是心累啊！

婆婆已经吃不了主食了，只能喝些流食，话音挺亮，尽说一些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或许人老了都这样，记得我奶奶病了躺在床上时，也是不知说些什么话，一天骂人，骂我爸，骂我爷爷，骂她的婆婆。听我妈讲老姨的婆婆也这样，看见谁骂谁，还把衣服扔锅里，什么奇葩的事也做。人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像个孩子，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想骂谁骂谁。

林哥有一天回来说，婆婆稍微好点了，有精神了，只是念叨我呢，叫我给找东西。我每天忙着上班，又顾着孩子，平时忙得根本没时间。周一至周六上班，周日累得只想躺着不动，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缓一缓。哪有时间想东想西啊？

但是，心里想着必须得抽时间回村看望看望婆婆，于是，请了会假，买了东西，上午回去一趟。进了院里，由于多年未住，没人休整，感觉有点荒凉。迈步进屋，见婆婆躺在炕上，大白天盖着被子，闭眼不知是睡是醒，我小心地坐在炕沿和林哥低声问询婆婆的身体状况。

过了一阵，林哥叫婆婆，婆婆睁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她瘦得皮包骨头，个头更小，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估计认不出我了，我十分心酸，和婆婆说了一会儿话，与姐姐们打了招呼，悄悄地上班去了。

家里孩子即将高考呀，家庭得稳定，心情也得稳定，我每天继续忙碌着，一天又一天。昨天早上三点多醒来再也睡不着，今天又是早早醒来，上午，林哥打电话告诉我婆婆走了，走时很安静，没有一点痛苦。我吃了一惊，心想:“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半天没说话，随即安慰林哥节哀，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婆婆生前咱们该孝顺的也孝顺了，何况婆婆92岁高龄，熟到的瓜了，不要太难过，婆婆也不希望的。

话虽这么说，我的眼睛仍湿润了，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下来了，唉，我的婆婆安祥地走了，祝她老人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