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边独钓

揉着惺忪的双眼,翻了个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我懊恼地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昨天和老大约好的,今天早上去和一个新教练练习网球,没想到一觉醒来,屋里都走空了,就剩下我一个。
来不及多想,两脚在地上快速地摸索了一番,准确地寻到鞋的位置,边提鞋,边往门外跑去。
从五楼下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外面的世界,天蓝蓝的,几只白鸽欢快地叫着,盘旋在空中。
“你也快点,第一天训练,你都忘了。”
老大跑完步在宿舍的大门外,已经等了有些时候,看我出来,喊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嘴唇动了动,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不得不说,我最佩服老大的就是守时,不论做啥事,只要约定好,时间一到,肯定会出现在第一现场。
老大本名刘明,之所以称其为老大,顾名思义,当然是我们宿舍年龄最大的,但他的心理年龄却很小,经常做一些智障的事,看他那长相,相信你和我就会一样有这样的感觉。
高高的个头儿,小脑瓜,长得有些拘谨。一头自来卷,还掺杂着些黄毛,眼睛比郭冬临还小,就像用小刀在面部割了两个缝儿。小脸圆圆的,细白的皮肤上还零星地点缀一些说红不红说紫不紫的青春痘。一口一天刷三遍的小牙,白白的。嘴唇很薄,一说话,薄薄的嘴唇还往上一翻一翻的,好像对什么事都自信满满。
虽然貌不惊人,但他年龄大,虽然也大不了几个月,但按照排行,宿舍里哥几个也只能以老大称之,虽然没有老大的样子,也起不到老大的带头模范作用,但能混到一起就是个缘分,大伙也认了,凡事都顺着他的情绪。
跟在老大的后面,走过宿舍下面一条窄窄的石子路,便来到了学校的北校区的大门。
还是先科普一下,我们所在的这所师范大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是丰城市三所部属重点院校之一,始建于50年代大跃进时期,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大,到了九十年代初就分为了南北两个校区,南校区主要是体育、音乐和美术系,还有就是男生宿舍,北校区的规模较大,涵盖了除上述几个的所有专业。作为中文系的学生,我们男生平日里是住在南院,上课时去北院,一天到晚两头要跑上几个来回。
当我的一只脚刚踏进的门槛时,就见老大的脚就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在传达室门口,不动了。
我紧跟两步,侧目往里一看,只见传达室内,负责看门的王大爷满脸含笑对着一个美丽女孩的背影,正在说着什么。
从门口望去,只见那女孩一身碎花的连衣裙,头戴一顶白色的网球帽,长长的马尾辫从帽子的后面梳出来,宛若一条黑色的小瀑布,细长的身材下露着两截细滑的白腿,格外吸睛,脚穿一双带有蓝色条纹的高弹力球鞋。往那一站,尽显活泼俏皮,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感受到她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青春气息。
不用看正脸,此人正是老大垂涎已久的女孩——陶颖。
此刻的老大,像一截木头桩子一般,就那么痴痴地杵在那儿,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那个美丽的倩影,看着老大那种痴迷的样子,我的的脑海里不知怎地,又想起了《诗经》中《氓》里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的句子。
我的耐心正承受着一种不大不小的考验,看着这个怒其不争的大哥,我真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我又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是老大,在我们宿舍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在学校谈女朋友要按照年龄来,要有个先后顺序,这个主意虽然有点封建教条,甚至有点抹杀人性,但是看着老大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可怜样子,在讨论的时候,我力排众议,特意宣布了为老大量身定做的“桃花盛开”计划,其他哥几个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最终还是在原则上同意了。
可老大在爱情这条路上总是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大一都快结束了,老大依然是孑然一身,不见半点桃花运出现的苗头,弄得宿舍的哥几个终日里满腹牢骚,整天盼星星盼月亮,企盼着老大与未来的大嫂早点牵手。
老二直言:如果老大在年底不能将个人问题解决掉,我就要毁约了。话虽如此,大家平时还是积极地建言献策,目的就一个——圆老大一个初恋的梦想,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说实话,虽然知道老大对陶颖倾心已久,但我还是怀疑两人是不是有这个缘分,因为陶颖是属于校花级的人物。不说别的,就那苗条的身段,娇俏的脸蛋儿,再看看老大那副拘谨的尊容,匹配度实在低的可怜。
再说了,陶颖还是下任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聪明,学习又好,无论从那个角度审视二人,也是没戏。
可没办法,老大认准的事,只能一路陪着,不能表现出有一点气馁的样子,在他面前还得装得信心满满。
正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就见陶颖已经从传达室里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封信,贴在自己的胸前,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出门见到我们,她先是一愣,随即注意到了老大极不自然地盯着自己,脸上瞬时浮出一抹红晕。
“两位大帅哥,这是要忙啥去啊?”陶颖一边说着,一边将信封放在额头,做出遮挡阳光的动作,掩饰着脸上的娇羞之态。
老大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为了缓解略微尴尬的局面,我急忙嬉笑着打趣道:“看美女呗!”
陶颖一听,脸色故意一沉,扫了我和老大一眼,小嘴一翘,“一点正形都没有。”说完,头也不回,如一阵风,跑远了。
此刻的老大,呆呆地站在原地,头就如一台摄像机,随着陶颖远去的背影开始做着匀速圆周运动,一副典型的痴男情种的模样。
我不由地叹了口气,上前狠狠地拍了他一下,“醒醒吧,我的老大!”他身子一哆嗦,眼神带着迷离,脸上写满了失望,斜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甬路两旁树上的知了,此时叫得似乎更欢了,是在嘲笑,还是在鼓励老大,我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老大的心又一次受伤了。
想了想,不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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