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芳心暗躅寄梅园
“踯躅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湖波澜，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幽怀难诉，离落成殇，转过回阑叩玉树。”
微微发福的身材并不显得臃肿，短短的头发很精神地勾勒出轮廓，依旧是大大的眼睛，依旧是不太高的个子，依旧笑得那么温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生活滋润的男人，白羽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紧紧握着双手，连手指甲嵌进手掌都没有感到痛。不错，眼前出现的人正是吴昊，那个让白羽独自在外漂泊了十年的吴昊。而此时的吴昊沉浸在偶遇白羽的惊喜与激动里，根本没有发现白羽情绪的大起大落。
“小羽，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我，我太高兴了。我时常到梅园来，走走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看看我们一起画过的树。总希望，有一天能在这里再遇见你。小羽，小羽，真的是你吗？”看着有点语无伦次的吴昊，白羽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当初答应和她一起走，临到了却丢下她一个人。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串“咯咯咯咯”的笑声就传了过来。是谁呢？啊，列车上的小男孩！那个拥有红色保温杯的小男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妈妈呢？他们和吴昊是什么关系？一家三口来散步？白羽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往下沉，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啊，小男孩笑呵呵朝这边跑过来了！看来一点都没猜错，他是和吴昊一起来的！新仇旧怨一瞬间击溃了白羽的温柔与沉静。
“哦，原来是吴大领导。你和我什么关系呀，叫我小羽？咱一个小老百姓，可不敢劳您记挂。您还是叫我白羽比较好。”
“我知道你生气，我知道自己不该失约，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不好？”
“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这种语气是什么语气？难道是我求着你让你和我说话不成？”
“小羽，你冷静点儿，听我说行不行？”
“我就是因为听你说得太多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白羽突然有点歇斯底里，声音也尖利起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幸亏周围并没有别人。她深吸几口气，不再说话，向吴昊后面看去。那个笑呵呵的小男孩跑到吴昊背后，忽地一下抱住了吴昊的双腿。虽然已经见过这个孩子，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白羽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赶紧将身子拧过去，不敢再看这亲密的一大一小。
“童童宝贝，刚才干什么去了？妈妈呢？”吴昊的声音溢满了疼爱。这声音对白羽无疑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扎在心上。她想尽快逃离这里，刚迈开脚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旁边有棵小树，她赶紧靠着树直直立在那里。“舅舅……妈妈在那边看花呢，她说我跑得快，让我过来找你。”什么？舅舅？白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舅舅，舅舅，我想要那个小飞机，妈妈不答应，你买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舅舅？”是舅舅！真的是舅舅！原来是舅舅！怪不得那么像！白羽虽然背过身站着，但是却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舅舅，中午我想吃汉堡，你带我去好不好？”“童童，你要是能把那个阿姨请过来，我们就去吃汉堡。”吴昊指着白羽对童童说。“耶！好！”童童蹦蹦跳跳向白羽跑去。“呀，这个阿姨我认识？”“认识？在哪认识的？”白羽倒有些奇怪了。“在舅舅书房里，你就是画上那个阿姨。舅舅，舅舅，快来看，画上的阿姨在这里。”其实，吴昊刚才虽然和小家伙说着话，却把白羽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猜想白羽肯定误会了，就打发童童过去和白羽说话。这一招还真管用，白羽很快就不那么生气了，童童去拉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拒绝。
麦当劳里，童童大快朵颐，乐得满脸开花。不一会儿，吴昊的姐姐吴萍也来了。吴昊介绍两人认识之后，吴萍对吴昊说：“妈妈忌日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天是星期一，你记得早些请假。”“知道了，家里的事辛苦姐了！”“我也不想这么辛苦呀，你说你要是早点成个家，我还用这么操心么？”吴萍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羽一眼。白羽被吴萍这么一看，浑身不自在起来，红着脸推说还有事，赶紧逃也似的从麦当劳走了出来。
来到街上，想起姐弟俩刚才的对话，白羽很快拿出手机打开日历细看起来。日历上赫然出现这样一行字：2017年11月6日，星期一。
侯会芳作于2018.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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